林子渊坐在戒律堂石凳上,手指搭在锈剑剑柄,没说话。张萌萌站在栅栏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刚才在祠堂看到的画面,是不是跟藏经阁有关?”
“是。”林子渊点头,“断剑和锈剑原本是一把,它们认得彼此。”
张萌萌皱眉:“那把断剑是我师祖清河真人贴身佩剑,当年藏经阁出事,剑断人亡,没人知道另一半去哪了。现在它出现在你手里,还跟你这把破铜烂铁共鸣——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不巧。”林子渊笑了笑,“是有人故意让它找到我。”
剑无痕靠在门边,手按剑鞘,语气冷淡:“黑袍长老说你是鸿青真人,可鸿青早在三十年前就死在藏经阁大火里。你现在活蹦乱跳站在这儿,要么是他撒谎,要么……你根本不是人。”
小白从林子渊衣领里钻出来,冲剑无痕龇牙:“你才不是人!主人明明活得好好的,吃得多睡得香,还会给我买糖葫芦!”
剑无痕没理它,目光落在锈剑上:“这剑有魂核。刚才在祠堂,它主动引动断剑残影,不是巧合,是唤醒。”
林子渊低头看剑,指尖轻轻摩挲剑身锈迹。锈剑忽然震了一下,幅度不大,却让他心头一跳。
“它想说话。”他说。
张萌萌一愣:“剑能说话?”
“不是用嘴。”林子渊闭上眼,“是魂核在动。它想让我看见什么。”
剑无痕眉头一皱:“别乱来。魂核共鸣容易反噬神识,轻则失忆,重则疯癫。”
“我知道。”林子渊睁开眼,“但我得看。黑袍长老说‘钥匙在我魂核里’,我不打开,永远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张萌萌咬了咬嘴唇,最终没拦他:“那你小心点。我替你盯着外面。”
林子渊点头,双手握住锈剑,闭目凝神。魂核刚一接触剑意,识海便猛地一震——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清风道长站在藏经阁顶楼,衣袍染血,手中握着半截断剑。他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复杂,随后将断剑塞进一个少年怀里。
“拿着它,活下去。”他说,“别回头,别找真相,等你魂核觉醒那天,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少年低头,看不清脸,但身形瘦小,穿着成仙观的道袍。
画面一闪,清风道长转身迎敌,数十道黑影围杀而至。他挥剑斩落三人,却被一道黑光贯穿胸口。临死前,他嘴唇微动,说了两个字。
林子渊听不清,但身体本能地重复出口:“快跑。”
画面戛然而止。
林子渊猛地睁眼,额头全是汗。锈剑在他手中剧烈震颤,剑身锈迹剥落些许,露出底下暗红纹路。
“你看到了什么?”张萌萌急问。
“清风道长托剑给我。”林子渊声音发哑,“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在成仙观。”
剑无痕眼神变了:“也就是说,你真的是鸿青真人?可你怎么会一点记忆都没有?”
“穿越副作用。”林子渊苦笑,“我本来是个富二代,一睁眼就成了道士,连怎么御剑都不会。”
小白蹭他脸颊:“主人别难过,你现在会御剑了,虽然每次都撞树。”
林子渊拍它脑袋:“闭嘴。”
张萌萌却没笑,她盯着林子渊的眼睛:“如果真是你,那藏经阁的事,你就脱不了干系。当年死的人,都是玄天剑宗精英弟子。”
“我知道。”林子渊握紧剑,“所以我更得弄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手,为什么选我。”
话音刚落,锈剑突然嗡鸣加剧,剑尖直指地面。林子渊低头,发现剑尖所指之处,石板缝隙里渗出一缕黑气。
“有东西来了。”剑无痕瞬间拔剑,横在门前。
黑气凝聚成形,化作黑袍长老虚影。他负手而立,笑容阴冷:“不错,魂核终于醒了。比我预想的快。”
林子渊站起身,锈剑横在胸前:“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记起来。”黑袍长老缓步向前,“记起你是谁,记起你做过什么,记起……你欠了多少条命。”
张萌萌提剑上前:“滚出去!这里是玄天剑宗戒律堂,轮不到你撒野!”
黑袍长老看都没看她:“圣女不必紧张。我今日来,只为送句话——时机快到了。等你魂核完全觉醒,藏经阁的秘密,自然揭晓。”
林子渊冷笑:“你不说,我自己找。”
“你找不到。”黑袍长老摇头,“因为关键不在过去,在你体内。清风道长给你的不是传承,是封印。解开它,你才能真正‘回来’。”
说完,他身形开始消散。
林子渊突然大喊:“等等!清风道长临死前说的两个字是什么?”
黑袍长老顿了顿,嘴角勾起:“他说——‘别信’。”
黑影彻底消失。
戒律堂内一片寂静。
张萌萌低声问:“别信……谁?”
林子渊没回答,低头看剑。锈剑安静下来,剑身温热,像是在安抚他。
小白突然跳到他手腕上,一口咬住。
“哎哟!”林子渊甩手,“你干嘛?!”
小白不松口,反而加大力度。林子渊手腕刺痛,一滴血渗出,正好滴在锈剑剑格处。
剑身骤然亮起血光,魂核剧烈震动,一股暖流顺着手臂直冲识海。林子渊眼前一黑,差点跪倒。
“小白你疯了?!”张萌萌冲过来要抓它。
“别动它!”林子渊咬牙撑住,“它在帮我——这不是普通咬伤,是血脉唤醒术!”
剑无痕眼神锐利:“它不是普通灵宠。能施放血脉术的,至少是上古遗种。”
小白松开嘴,舔了舔嘴唇,一脸无辜:“主人,我帮你省了十年苦修。”
林子渊喘着气,感觉识海深处有什么东西被撬开了。记忆碎片如雪花般飘落,他努力去抓,却只抓住零星片段——
成仙观后山,清风道长教他练剑;藏经阁密室,他偷看禁书被罚扫地;某个雨夜,他抱着断剑躲在柴房,哭得撕心裂肺……
还有一个人影,始终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脸,却总在关键时刻出现,递给他丹药、符咒,甚至……一把匕首。
“是谁……”林子渊喃喃。
小白跳回他肩上,小声说:“主人,那个人,一直在等你醒来。”
张萌萌扶住他:“你还好吗?”
林子渊深吸一口气,站直身体:“我没事。反而……比之前清醒多了。”
他看向锈剑,剑身血光已褪,但锈迹又剥落一层,露出更多暗纹。那些纹路组成一个模糊的图案——像是一把钥匙。
“找到了。”他轻声说,“钥匙不在脑子里,在魂核里。而魂核……刚刚被小白咬醒了。”
剑无痕收剑入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等。”林子渊把剑插回腰间,“黑袍长老说时机快到了,说明他也在等。我们得赶在他前面,把剩下的记忆挖出来。”
张萌萌犹豫片刻,低声道:“我陪你。不管你是鸿青还是林子渊,藏经阁的事,我都要查到底。”
林子渊看她一眼,笑了:“不怕我真是凶手?”
“怕。”张萌萌直视他,“但更怕冤枉你。”
剑无痕冷哼一声:“我盯着你。若你真对剑宗不利,我会亲手斩你。”
“成交。”林子渊耸肩,“不过先说好,吃饭AA制,我穷。”
小白举爪:“我有钱!主人上次赢的赌注还没花完!”
张萌萌翻白眼:“你还赌?!”
“偶尔娱乐嘛。”林子渊挠头,“修仙也要劳逸结合。”
正说着,戒律堂外传来脚步声。李长老带着几名执事走近,脸色阴沉:“圣女,掌门有令,即刻提审林子渊,不得延误。”
张萌萌挡在门前:“李长老,此事牵扯藏经阁旧案,需从长计议。”
“没有从长计议。”李长老冷声,“私闯祠堂,盗取灵物,按律当废修为,逐出山门。”
林子渊拍拍张萌萌肩膀,自己走到门前:“我跟你们走。不过走之前,我有个问题。”
李长老眯眼:“说。”
“三十年前,藏经阁出事那晚,除了清河真人,还有谁在场?”
李长老神色一僵,沉默片刻才道:“此事掌门自会问你。带走!”
两名执事上前架住林子渊。小白想跟,被张萌萌一把捞住塞进袖子。
“别闹。”她低声,“我去找师父,一定保你平安。”
林子渊被拖出门,回头冲她眨眨眼:“记得带饭,我要吃红烧肉。”
张萌萌气得跺脚:“都这时候了还惦记吃!”
林子渊哈哈大笑,被押着走向主殿。
剑无痕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自语:“这家伙……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小白从张萌萌袖子里探出头,小声说:“很多。多到他自己都数不清。”
张萌萌摸了摸它脑袋:“那你呢?你又是谁?”
小白缩回去,只露出一双眼睛:“我是主人的小白呀。”
剑无痕看了它一眼,没再追问。
远处钟声响起,玄天剑宗笼罩在暮色中。主殿方向灯火通明,似有大事将至。
林子渊被推进偏殿,门在身后关上。殿内空无一人,只有中央一张木桌,桌上放着一杯茶,还冒着热气。
他走过去,端起茶闻了闻,咧嘴一笑:“没毒。”
仰头喝光。
茶杯刚放下,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人缓步走近,声音温和:“喝了我的茶,就得替我办事。”
林子渊没回头:“清河真人没死,对吧?”
那人轻笑:“聪明。不过现在,叫我掌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