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打了个哈欠，脚步没停。张萌萌跟在后头，眉头拧着：“真睡得着？刚从剑冢出来，魂核还在你骨头里烧。”
“烧不死就行。”他摆摆手，“我这人命硬，睡一觉比吃十颗丹药都管用。”
剑无痕走在最边上，手一直按在剑柄上：“清松道人说黑袍人在等你去杀他，你就真信？”
“信一半。”林子渊回头咧嘴一笑，“另一半，是我去杀他。”
小白从他领口探出脑袋：“主人，你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真是你自己？”
“不是我。”林子渊摇头，“是鸿青。或者说，是别人想让我以为我是鸿青。”
张萌萌猛地拽住他胳膊：“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我也不知道。”林子渊挣开她，“但我知道一件事——那把锈剑，不是别人塞给我的，是我自己选的。”
剑无痕眼神变了：“你记起来了？”
“记起一点。”林子渊低头看剑，“梦里有个穿黑袍的人，递给我这把剑，叫我‘鸿青师兄’。语气熟得很，像老朋友。”
张萌萌脸色发白：“玄天剑宗没有叫鸿青的师兄。”
“所以问题来了。”林子渊抬头，“要么我不是玄天剑宗的人，要么……你们宗门藏了东西没告诉你们。”
剑无痕沉默片刻：“黑袍人的袖口，是不是有纹样？”
林子渊眯起眼：“你怎么知道？”
“叛徒徽记。”剑无痕声音压低，“二十年前玄天剑宗内乱，一批弟子叛逃，袖口绣的就是那种缠枝纹。宗门下令，见纹如见敌，格杀勿论。”
小白突然缩回衣领：“主人，我闻到那个味道了。”
林子渊脚步一顿：“黑袍长老的味道？”
“不。”小白声音发颤，“是镜子里那个人的味道。”
张萌萌一把抽出剑：“他在附近？”
“不一定。”林子渊反而笑了，“可能只是魂力共鸣。毕竟那面镜子，把一堆光点塞进我身体里了。”
剑无痕突然横剑挡在林子渊身前：“别动。”
林子渊没动，张萌萌也没动。三人站在原地，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
“怎么了？”林子渊问。
“你魂力在往外冒。”剑无痕盯着他，“像水开了锅，压不住。”
张萌萌立刻结印：“我帮你稳住！”
“不用。”林子渊抬手拦她，“让它冒。”
“你疯了？”张萌萌瞪他，“魂核失控会爆体！”
“那就爆。”林子渊咧嘴，“正好看看里面藏着什么。”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突然僵住，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张萌萌急了：“林子渊！”
剑无痕一把按住她：“别碰他！他在入梦！”
林子渊确实入梦了。
眼前一片漆黑，接着亮起微光。还是那个黑袍人，站在雾里，手里托着那把锈剑。
“鸿青师兄。”黑袍人开口，声音温和，“你来晚了。”
林子渊没接剑：“我不叫鸿青。”
“现在不叫，以后会叫。”黑袍人往前一步，“剑给你，局给你，命也给你。你只要做一件事——掀了它。”
“掀什么？”
“弑师之局。”黑袍人轻笑，“你以为清风道长真是飞升？他是被逼的。逼他的人，现在坐在玄天剑宗最高处喝茶。”
林子渊盯着他袖口：“你叛逃的时候，带走了什么？”
黑袍人笑容不变：“带走了真相。还有……你的记忆。”
林子渊伸手去抓剑：“把记忆还我。”
黑袍人却后退一步：“现在不行。等你掀了局，自然会还你。”
“那我现在掀行不行？”林子渊冷笑，“正好你在这，我连你一起掀了。”
黑袍人摇头：“你掀不动。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林子渊突然笑了：“我知道一件事——你怕我。”
黑袍人笑容僵住。
“你怕我想起来。”林子渊往前逼近，“怕我记得你是谁，怕我记得你做过什么。所以你才装熟，叫我师兄，想让我觉得咱们是一伙的。”
黑袍人沉默片刻：“聪明。可惜聪明人活不长。”
“巧了。”林子渊伸手抓住锈剑，“我命特别长。”
剑入手瞬间，梦境剧烈震荡。黑袍人身影开始模糊，袖口纹样却越发清晰——缠枝绕剑，末端带血。
“玄天剑宗叛徒。”林子渊咬牙，“果然是你。”
黑袍人最后看了他一眼：“下次见面，我会亲手杀了你。”
“好啊。”林子渊握紧剑，“我等着。”
梦境崩塌。
林子渊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张萌萌正掐他人中，剑无痕的剑悬在他头顶三寸，剑气压得他喘不过气。
“醒了？”剑无痕收剑。
张萌萌松口气，随即一巴掌拍他胸口：“吓死我了！你魂力暴走，差点把整座山炸了！”
林子渊坐起来，揉揉胸口：“没炸挺好。”
小白从他怀里钻出来：“主人，你刚才在梦里骂人，声音特别大。”
“骂谁？”
“黑袍人。”小白学他语气，“‘我等着’，‘掀了你’，‘命特别长’……”
张萌萌扶额：“你在梦里还挺嚣张。”
林子渊站起身，拍了拍灰：“不是梦。是记忆。”
剑无痕皱眉：“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赠剑的是玄天剑宗叛徒。”林子渊看向他，“还看到他说，清风道长不是飞升，是被逼走的。”
张萌萌和剑无痕同时变色。
“不可能！”张萌萌脱口而出，“师父说过，清风前辈是功德圆满，天门自开！”
“那你师父有没有告诉你，二十年前叛逃的弟子去了哪？”林子渊反问。
剑无痕沉默。
张萌萌咬唇：“宗门记载，叛徒尽数伏诛。”
“伏诛个鬼。”林子渊冷笑，“活得好好的，还给我递剑，叫我师兄。”
剑无痕突然问：“他袖口纹样，是不是缠枝绕剑，末端带血？”
林子渊点头。
剑无痕脸色彻底沉下来：“那是首席叛徒的标记。当年带队围攻藏经阁的，就是他。”
张萌萌声音发抖：“藏经阁……不是意外失火吗？”
“是血洗。”剑无痕低声，“三百典籍，五十守阁弟子，一夜之间全没了。宗门对外说是走火，其实是灭口。”
林子渊吹了声口哨：“你们宗门挺能藏啊。”
张萌萌猛地揪住他衣领：“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故意套我们话！”
“我要是早知道，还用得着喝那杯茶？”林子渊掰开她手指，“现在问题来了——黑袍人为什么帮我？他图什么？”
剑无痕摇头：“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让你掀的局，绝对不止弑师这么简单。”
林子渊摸了摸锈剑：“那就不掀局了。”
张萌萌一愣：“不掀了？”
“掀太慢。”林子渊咧嘴，“我直接掀桌子。”
小白兴奋地蹦起来：“掀桌子！掀桌子！”
剑无痕皱眉：“你想做什么？”
“找黑袍人。”林子渊转身就走，“既然他等我去杀他，那我就去。顺便问问，当年藏经阁的账，怎么算。”
张萌萌追上去：“你一个人去送死？”
“谁说一个人？”林子渊回头冲她笑，“你不是玄天剑宗圣女吗？自家丑事，不得亲自处理？”
张萌萌噎住。
剑无痕叹了口气：“我跟你去。”
林子渊摆手：“不用。你回宗门，查查当年叛逃名单。特别是……那些‘已伏诛’的。”
剑无痕眼神一凛：“你要我查内鬼？”
“聪明。”林子渊点头，“黑袍人敢露面，说明他不怕你们。为什么不怕？因为你们宗门里，有他的人。”
张萌萌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
“我说什么不重要。”林子渊打断她，“重要的是，从今天起，我不找真相了。”
“那你要干什么？”
“破阴谋。”林子渊握紧锈剑，“主动出击，见一个掀一个。”
小白跳上他肩膀：“主人威武！”
张萌萌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林子渊！”
林子渊回头。
“你要是死了，我绝不给你收尸！”
林子渊大笑：“放心，我命硬，死不了。”
他转身继续走，脚步轻快，像去赴宴。
张萌萌站在原地，低声骂了句：“疯子。”
剑无痕走到她身边：“他比我们想象的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可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张萌萌苦笑。
“也许正因为不知道，才敢这么干。”剑无痕望向远方，“走吧，回宗门。该查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两人转身离去。
没人看见，林子渊袖中的锈剑，正泛着微弱的红光。
也没人听见，他低声自语：“鸿青师兄……呵，老子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