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块沉重的黑布，一点点压在废弃工业区的上空。杨帆猫着腰，借着一截断裂的混凝土管道掩护，朝身旁的队员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管道另一侧，军工厂侧后方的围墙坍塌了大半，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两个穿着破旧工装的男人正靠在缺口旁抽烟，手里的钢管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巡逻岗，换班时间应该快到了。”杨帆低声对身旁的林野和赵锐说，她的目光扫过围墙内侧，“刚才从望远镜里看到，里面每隔十五分钟会有两个人绕着厂房巡逻一圈。”
林野点点头，手指指向不远处一栋半塌的仓库：“我们先移到那边的仓库残骸里，视野更好，也更隐蔽。”三人交替掩护，踩着碎砖和枯枝，悄无声息地挪到仓库的断墙后。仓库的屋顶早已没了踪影，只剩下几根歪斜的钢梁，恰好能遮住他们的身形。
杨帆架起望远镜，镜头缓缓扫过军工厂的内部。厂房的主体结构还在，被隔成了几个区域：靠近门口的是守卫的休息区，散落着几个脏污的睡袋和空罐头；中间区域堆着不少搜刮来的物资，成捆的塑料布、生锈的工具和几箱未开封的压缩饼干被分得清清楚楚；最里面的角落用帆布围了起来，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影晃动，应该是团伙头目的住处。
“开始清点人数。”杨帆的声音压得极低，“门口2个守卫，巡逻队现在在西侧，也是2个。”她转动镜头，对准物资堆旁，“那边有3个人在整理东西，帆布后面至少有4个，刚才看到有人露头。”
赵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突然指向厂房后方的一个小棚子：“那儿还有人，好像在烧火做饭，能看到烟。”
杨帆立刻将镜头转过去，果然看到小棚子里有3个人围着一个简易灶台忙碌，旁边还坐着1个年纪稍大的男人，正低头擦拭一把老旧的斧头。“加上这4个，一共15人左右。”她放下望远镜，心里有了数，“分两批，巡逻的4个，看守物资和据点的11个。”
林野皱了皱眉：“15个人，比我们预想的多。而且看他们的分工，不像是临时拼凑的拾荒者，倒像是有组织的。”
“确实有问题。”杨帆指了指物资堆，“你看那些压缩饼干，全堆在帆布帐篷门口，明显是被头目控制着。刚才整理物资的三个人，好几次想拿罐头，都被帐篷里出来的人骂回去了。”
正说着，帐篷里突然走出一个身材粗壮的男人，他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军大衣，腰间别着一把猎枪，正是上一章出现的头目。他走到物资堆旁，踢了踢一个正在整理工具的年轻人，骂道：“动作快点！天黑之前把这些东西归置好，要是丢了一件，看我怎么收拾你！”
年轻人低着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凭什么你把好东西都藏在帐篷里，我们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头目眼睛一瞪，抬手就给了年轻人一巴掌：“反了你了！要不是我带着你们找到这个地方，你们早就饿死在外面了！还敢跟我提条件？”
旁边两个整理物资的人见状，都低下了头，不敢说话，但眼神里却充满了不满。头目骂了几句，又回到了帐篷里，临走时还特意锁上了帐篷门。
等头目进去后，那个挨打的年轻人蹲在地上，小声对另外两人说：“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把抢来的药品和罐头全藏起来，只给我们吃过期的饼干，昨天老王就是因为没药，伤口感染才发烧的。”
“嘘，小声点，别让他听见了。”其中一个人紧张地说，“他手里有猎枪，我们根本打不过他。”
“打不过也不能任由他欺负！”年轻人激动地说，“我听说上次他独自去镇上抢物资，私藏了不少钱，要是我们能找到那些钱，早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三人的对话断断续续飘进杨帆等人的耳朵里。林野眼神一动，对杨帆比了个“内部矛盾”的手势。杨帆点点头，继续观察着，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或许可以利用这个矛盾，从内部突破。
就在这时，厂房后方的小棚子那边有了动静。那个擦斧头的老人站起身，提着一个破旧的麻袋，独自朝后方的废墟走去。他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咳嗽几声，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他要去哪儿？”赵锐低声问。
杨帆举起望远镜，看着老人的背影：“好像是去后面整理物资，刚才看到那边堆着不少废旧的金属和布料。”她顿了顿，眼睛一亮，“机会来了，他落单了，我们可以控制住他，问问具体情况。”
林野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个主意可行：“赵锐，你跟我过去，杨帆，你在这里警戒，注意厂房里的动静，一旦有情况，就用暗号通知我们。”
“好。”杨帆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弩箭，对准了厂房的方向，“你们小心点，那个老人看起来虽然弱，但说不定有防备。”
林野和赵锐猫着腰，借着废墟的掩护，一步步朝老人靠近。老人正蹲在一堆废旧金属旁，用一把生锈的剪刀剪开麻袋，将里面的废铁丝和铁皮倒出来，分门别类地堆好。他的动作很慢，时不时还会捶捶腰，看起来确实没什么防备。
林野对赵锐比了个“左右包抄”的手势，两人分别从两侧绕过去。当距离老人只有几步远时，林野突然扑了上去，捂住了老人的嘴，赵锐则按住了他的胳膊。老人吓了一跳，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剪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别出声，我们不会伤害你。”林野压低声音，在老人耳边说，“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就放了你。”
老人先是挣扎了几下，见挣脱不开，便慢慢平静下来。林野松开捂住他嘴的手，但依然按住他的肩膀，警惕地看着他。老人喘了口气，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抓我？”
“我们只是路过，想问问你们的情况。”林野的语气尽量温和，“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里？”
老人看了看林野和赵锐，又看了看远处的厂房，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我叫老陈，是被他们抓来的。”
“被抓来的？”赵锐皱起眉，“他们是谁？这伙人的头目叫什么？”
老陈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头目叫虎子，以前是个混混，后来召集了一群拾荒者，抢了几个补给点，就躲到这里来了。我上个月在郊外拾荒，被他们撞见，就被强行带到这里干活了。”
杨帆在远处看到两人控制住了老陈，便悄悄挪了过来。她蹲在老陈面前，问道：“虎子是不是把所有物资都自己霸占了？下面的人是不是都有意见？”
老陈听到这话，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何止是有意见！他把抢来的药品、罐头和钱全藏在自己的帐篷里，只给我们吃快要过期的压缩饼干，谁要是敢反抗，就会被他用猎枪威胁。上次有个小伙子不服气，被他打得差点断了气。”
“那你们为什么不联合起来反抗他？”林野问。
“反抗？”老陈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身边有三个心腹，都拿着武器，我们这些人手里只有锄头、剪刀这些工具，根本打不过他们。而且他说，要是我们敢反抗，就把这个据点的位置告诉外面的‘狠角色’，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狠角色？”杨帆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什么狠角色？”
老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人，只听到虎子和他的心腹聊天时提到，他们上个月抢了一个车队，得罪了一个很厉害的组织，那些人一直在找他们。虎子说这个军工厂很隐蔽，那些人找不到这里，但要是我们把事情闹大，就会把那些人引来。”
林野和杨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凝重。看来这伙人不仅仅是简单的拾荒者团伙，还得罪了其他势力，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们要加固据点、隐藏行踪。
“那帐篷里除了物资，还有没有其他东西？”杨帆继续问，她想起上一章看到的那枚炸弹。
老陈想了想，说：“好像有个用防水布盖着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虎子看得很严，不让任何人靠近。还有，他们在厂房后面挖了个地窖，里面好像藏了不少汽油和炸药。”
“炸药？”林野的眼神一沉，“他们要炸药干什么？”
“不清楚。”老陈摇了摇头，“最近几天，虎子一直在让他的心腹整理那些炸药，好像在准备什么事情。而且我发现，最近晚上经常有陌生的脚印出现在据点附近，不知道是不是那些‘狠角色’找来了。”
就在这时，厂房方向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紧接着是虎子的怒吼声。杨帆立刻举起望远镜看去，只见虎子正拿着猎枪指着之前那个挨打的年轻人，旁边围了不少人，一个个都面带怒色，看起来矛盾已经激化了。
“不好，里面要出事了。”杨帆低声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然会被发现。”
林野点点头，对老陈说：“我们现在放你回去，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要是你敢告诉虎子我们的存在，后果你自己知道。”
老陈连忙点头：“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
林野和赵锐松开老陈，三人立刻借着废墟的掩护，快速撤回到之前的仓库残骸里。他们刚藏好，就看到虎子带着两个心腹，怒气冲冲地朝后方走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刚才是不是有人在后面说话？”虎子的声音很粗，带着警惕，“你们去那边看看！”
两个心腹立刻端着武器，朝老陈刚才所在的位置走去。老陈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低下头，假装继续整理物资。
杨帆等人屏住呼吸，紧紧贴在断墙上，心脏狂跳不止。如果被发现，他们就要面对15个持械的人，而且对方还有炸药和猎枪，情况会非常危险。更让他们担心的是，老陈会不会出卖他们？那些陌生的脚印又是谁留下的？虎子准备炸药到底要干什么？一连串的问题在他们脑海里盘旋，而危险，已经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