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湖疾步到西侧篱笆后。透过缝隙，可见远处山林火光连成一片，呼喝声带着古怪腔调，越来越近。
他眯眼估算，至少三十人，动作迅猛，确实是北蛮精锐斥候的风格。
“弓箭手上前，听我号令。”龙湖低喝。十几个持弓的青壮立刻挤到前排，手指发抖地搭箭。
木念抱着几捆箭矢过来分发，声音冷静：“别慌，瞄准再射。我们的箭不够，省着点用。”
她走到龙湖身边，压低声音：“那人嘴里念叨‘地图’。”
龙湖眼神一凛，出声：“绿磷箭是军中专用于示警、定位，他身份不一般。地图若涉及边防、军事机密，蛮子必须拿回。”
“也就是说，不死不休？”木念看着逼近的火光。
“嗯。”龙湖握紧刀柄道，“护不住他，我们都得死。”
说话间，蛮兵已冲至百步内。皮甲弯刀，面容粗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嗜血凶光。他们发现了这个营地，呼喝声更响，加速冲来。
“放箭！”龙湖怒吼。
十几支箭矢稀稀拉拉射出，大多落空，只有两、三个蛮兵惨叫着倒地。差距太大。
蛮兵头领狞笑，挥刀一指，出声：“杀光，找到那老鼠。”
密集脚步声和弯刀反光迫近。
“倒火油，点火。”木念下令。
守在篱笆后的几人立刻将罐子里黑乎乎火油泼出去，栓子颤抖着将火把扔出。
“轰！”火焰沿着篱笆外侧窜起，形成一道短暂火墙。冲在最前的蛮兵收势不及，沾上火苗，惨叫着翻滚。
火墙阻了攻势。
蛮兵头领骂了句蛮语，手势一变，手下立刻散开，试图从火焰薄弱处突破。更有几人张弓搭箭，箭簇瞄准了营地内的人。
“低头。”龙湖按下木念。
几支利箭嗖嗖射入，钉在棚屋木板、地上，引发惊叫。
“不能让他们冲进来。”龙湖盯着外面道。
火油有限，烧不了多久。
木念目光扫过营地，落在那辆堆满杂物的板车上，出声：“推车，堵住缺口。”
几个青壮反应过来，合力将板车推向火焰将熄的篱笆缺口。
蛮兵见状，嚎叫着冲上。
“杀！”龙湖第一个迎上去，利刀劈翻一个试图攀爬的蛮兵。热血溅了他一脸。
混战开始。
营地民众被逼到绝境，爆发出凶性，拿着锄头、柴刀和木棍，与试图突破的蛮兵厮打。惨叫、怒吼、兵刃碰撞声响成一片。
木念没冲上前，她站在稍后位置，手持一把轻弩，眼神锐利。弩箭嗖嗖射出，不求毙敌，专射蛮兵眼、喉和手腕等要害，精准狠辣，屡次解围。
一个蛮兵砍翻挡路的青壮，狞笑着扑向看似柔弱木念。
木念不退反进，侧身避开劈砍的弯刀，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匕，准确捅入蛮兵腋下甲胄缝隙。蛮兵惨叫倒地。
她拔出匕首，看都没看，反手一弩射倒另一个冲向妇孺的蛮兵。
龙湖刀势狂猛，如煞神附体，周身煞气逼得蛮兵一时不敢近身。他眼角余光始终留意木念，见她无恙，心下稍安，攻势更猛。
然而人数和实力差距太大。营地这边不断有人受伤倒下。篱笆多处被破坏，蛮兵涌入越来越多。
“顶住，后退就是死。”龙湖嘶吼。
就在此时，中间棚屋方向传来一声暴喝和打斗声。
“不好。”木念龙湖同时望去。
只见看管伤患的那名青壮倒在血泊中。
本该虚弱的绿磷箭主人，不知何时夺了刀，正与两个试图冲进棚屋的蛮兵拼杀。他动作因伤势凝滞，却招招狠辣，完全是军中搏命打法。
那男人一刀逼退蛮兵，视线穿过混乱人群，找到龙湖和木念，嘶声大喊：“地图在我怀里，不能落蛮子手，带出去——”
话音未落，一名蛮兵弯刀砍中他后背。他向前踉跄，拼尽最后力气，将一个染血的皮质卷轴掷向龙湖方向。
“拦住他。”蛮兵头领目眦欲裂，用蛮语大吼。
所有蛮兵不顾一切扑向那抛出的皮质卷轴。
龙湖瞳孔骤缩，瞬间明白这就是祸源，他纵身想去接。
三、四把弯刀同时向他劈来，阻断去路。
眼看卷轴就要落地，被蛮兵抢夺。
“砰！”一声轻微奇特的闷响。
冲在最前、伸手将触到卷轴的蛮兵头领，额头爆开一个血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倒下。
所有动作都是一滞。
木念站在不远处，右手垂在身侧，宽大衣袖遮掩下，一点青烟若有似无。
趁蛮兵被惊住时，龙湖一脚踢开挡路蛮兵，就地一滚，将落地的皮质卷轴抄在手中。触手温润，带着血腥。
“首领死了。”一个蛮兵声音。
另一个蛮兵声音：“妖法，他们有妖法。”
蛮兵短暂混乱起来。
龙湖趁机退回木念身边，急促道：“走。”
木念看向棚屋方向。那个抛出地图的男人已倒在血泊中，不知生死。
“带上他。”木念指向那人。他知道地图秘密，不能死。
龙湖毫不犹豫，冲栓子喊：“带上他，撤。”
营地已破，留下必死。栓子红着眼和另一人架起昏迷的伤患。
“往东，进山。”龙湖下令。
幸存者不足二十，闻言跟着龙湖和木念，撞开东侧破损篱笆，拼命往黑暗山林逃去。
身后，反应过来的蛮兵发出愤怒咆哮，紧追不舍。
山林茂密，夜色浓重。逃亡队伍跌跌撞撞。
龙湖拉着木念跑在最前，手中紧握那份染血地图。它像块烙铁，烫得他心惊。
木念喘息着，感受怀中枪柄残余的温热。子弹用尽，空间里还有何物能应对身后追兵？灵泉水能疗伤，但挡不住刀箭。
她回头望去，蛮兵的火光如跗骨之蛆，在林中快速穿梭，越来越近。
这样跑不掉。
龙湖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他停步，将地图塞进木念手里，眼神决绝道：“你带他们继续往东，有个山洞，你知道位置。我去引开……”
话未说完，木念反手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木念盯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一起。”
木念握紧地图，看向身后追兵火光。
“他们为这个来。”她扬了扬地图道，“毁掉？”
龙湖摇头道：“来不及细看，不知关系多大。先带走。”
追兵更近了，呼喝声清晰可闻。
木念深吸一口气，将地图收入空间。
她看向龙湖，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出声：“那就让他们……永远找不到。”
木念心中已做一个疯狂决定，出声：“龙湖，信我吗？”
龙湖对上木念视线，没有丝毫犹豫道：“信。”
“好。”木念点头道，“跟我来。所有人，跟上。”
她带着剩余的人，折向往地势更复杂、植被更茂密的南侧山坳跑去。
龙湖虽不解，但寸步不离护在木念身侧。
蛮兵果然被引向南边。
跑出一段，木念脚下一滑，“哎呀”一声，似乎扭到脚，整个人向前扑倒。
“木念。”龙湖急忙去扶。
就在龙湖弯腰触碰木念的瞬间，周围景象一晃。
天旋地转。
下一瞬，嘈杂追杀声、冰冷的夜风、草木刮擦感……全部消失。
只见头顶是柔和明亮的陌生光线，脚下光洁如镜地板，以及……空气中淡淡熏香味道。
栓子、架着伤患青壮、以及另外的幸存者，全都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环境——一个宽敞、明亮、摆放着奇怪货架和座椅的……厅堂？
“这……这是哪？”栓子声音发颤。
龙湖看向木念。
木念已站起身，脚踝完好。她刚才的“摔倒”是伪装。
木念迎上龙湖震惊探究的目光，没有解释，只快速道：“这里绝对安全。”
她目光扫过惊魂未定众人，最后落在昏迷伤患和龙湖紧握的刀上。
“处理伤口，抓紧休息。”她声音沉静，“我们很快还要出去。”
外面，蛮兵的呼喝声就在不远处来回搜索，却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模糊不清。
所有人都看着木念，眼神充满难以置信和恐惧。
龙湖压下心头巨震，走到窗边——那不是真实的窗户，只是墙壁一部分，凝神细听片刻，转头看向木念，眼神复杂至极。
“他们就在外面，好像看不见我们。”龙湖道。
木念走到他身边，看着“窗外”一片混沌的黑暗。
“嗯。”木念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也是我们唯一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