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玄幻魔法 > 长生武道从飞镖开始 > 第346章 风雪营门年夜饭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雪,终于停了。

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压向海陆川军镇连绵的营盘,仿佛一头疲惫巨兽的脊背。旷野上,前几日激战留下的焦黑痕迹与残破兵刃,已被新落的白雪温柔覆盖,只留下几道突兀狰狞的轮廓,倔强地刺破这层苍白的伪装,无言诉说着不久前的惨烈。朔风打着旋儿,卷起浮雪,抽打在厚实的原木营墙和灰扑扑的毡帐上,发出呜咽般的尖啸。

然而,就在这肃杀与严寒交织的画卷中,一缕缕淡青色的炊烟,却顽强地从各个营区的伙房烟囱里钻了出来。它们袅袅上升,起初纤细,随即在凛冽的风中扭动、纠缠、扩散,最终顽强地融入那片铅灰的天色里。这细微而执拗的生命迹象,像无声的宣告,给这片被刀兵浸透的土地,注入了一丝与时节相符的暖意。

年关,到了。

这是林自强来到这个名为天玄大陆的世界的第三个年头,却也是第一次,在远离“家”的地方,在这铁与血浇铸的营盘里,直面这个属于团聚的节日。他独自站在中军大帐的望楼之上,厚重的玄色大氅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刀割般的刺痛。他望着远处营地里那些在寒风中依然挺立、或匆忙穿行的身影,那些是跟随他出生入死、从尸山血海里一同爬出来的兄弟。

“海陆川侯,”亲兵队长王石头沉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破了短暂的沉寂。这位跟随林自强从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汉子,脸上也多了几分风霜刻痕,声音却依旧如磐石般坚定,“各营伙头禀报,肉食柴炭均已按您的钧令足额下发。只是…统领们那份额外的灵兽肉和灵谷酒……”

林自强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营地里那些为年夜饭忙碌的身影上。他打断王石头的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风雪,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取消。所有将领特权,今日一概取消。告诉各营统领,他们的年夜饭,和帐下最普通的军卒一样。去大锅里舀,去火堆旁坐。”

王石头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敬佩,重重抱拳:“末将领命!” 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下望楼。

命令如同无形的风,迅速刮过整个左路大军营地。最初是片刻的沉寂,随即,一种混杂着惊讶、激动乃至难以置信的细微骚动,在营区各处悄然弥漫开来。那些原本可能被单独送入将领营帐的、散发着诱人油脂香气和独特灵蕴的佳肴美酒,最终被伙头军们毫不犹豫地投入了巨大的行军锅中,或者直接架在了熊熊燃烧的篝火之上。

风雪似乎也识趣地小了一些。夜幕彻底垂落时,海陆川军镇各营的空地上,一堆堆篝火被点燃。粗大的松木在火焰中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撕开浓重的黑暗,映亮了一张张饱经风霜却写满期待的脸庞。粗粝的笑声、兴奋的吆喝声、碗碟碰撞的脆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滚烫的声浪,竟暂时压过了旷野上永不止息的寒风呜咽。

中军主帐前的空地最为开阔,燃起的篝火堆也最大最旺。火舌舔舐着黑暗,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蒸腾的热浪扭曲了空气,驱散着刺骨的严寒。火堆上架着几口巨大的行军锅,里面翻滚着浓稠的肉汤,大块带着骨头的兽肉在其中沉浮,散发出混合着粗盐、野葱和油脂的原始香气。旁边还架着整只剥皮洗净的肥羊,被粗大的铁钎穿着,在火焰上方缓缓转动,烤得表皮金黄酥脆,滋滋作响的油滴不断落入火中,激起一蓬蓬跳跃的火焰和更加浓郁的焦香。

林自强没有坐在高高设起的主位。他就随意地坐在靠近火堆的一截粗大树墩上,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跳跃,映照出眉宇间沉淀的坚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玄色的大氅随意地搭在树墩旁,只穿着军中制式的皮甲,与周围的普通士兵并无二致。他面前,是一只与其他军卒手中别无二致的粗陶大碗,碗里盛着同样热气腾腾、油花翻滚的肉汤,还有几块分量实在、炖得软烂的兽肉。

“侯爷,您尝尝这个!”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刻满深深皱纹的老伙夫,佝偻着腰,双手捧着一个边缘有些焦黑的大陶盘,颤巍巍地穿过围坐的军士,走到林自强面前。盘子里,是刚刚从烤羊腿上削下来的、最肥美、烤得最恰到好处的一大块肉,外皮金黄酥脆,内里鲜嫩多汁,浓郁的肉香几乎要凝成实质。

老伙夫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微微发着抖,小心翼翼地将盘子放在林自强脚边的空地上。他抬起浑浊的眼睛,飞快地看了一眼林自强在火光下显得清减了些的侧脸,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长辈般的疼惜,几乎被周围的喧嚣淹没:“侯爷…您…您瘦了。”

这短短几个字,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穿透了鼎沸的人声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地落入林自强耳中。他端着粗陶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碗里肉汤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低下头,看着汤面上映出的、跳跃的火光和自己模糊的倒影,片刻沉默。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沉静,对着老伙夫微微颔首,嘴角扯出一个温和的弧度:“老徐叔,有心了。去忙吧,今晚辛苦你们伙房的弟兄们了。”他拿起盘中的小刀,割下一块烤得焦香的羊肉,没有自己先吃,而是顺手递给了旁边一个眼巴巴看着、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新兵蛋子。

“谢…谢侯爷!”那小兵激动得脸膛通红,手忙脚乱地接过,烫得直吹气,引得周围一片善意的哄笑。

气氛彻底被点燃了。巨大的酒坛被拍开泥封,浓烈辛辣的劣质烧酒气息混合着肉香,在空气中肆意弥漫。粗陶碗被一次次斟满,琥珀色的酒液在火光下荡漾。

“兄弟们!”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百夫长猛地站起身,高举酒碗,声如洪钟,震得篝火都似乎摇曳了一下,“这第一碗酒!敬咱们海陆川侯!带着咱们这帮泥腿子,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立下赫赫战功!让咱们也能在这鬼地方,过上一个有酒有肉的年!”

“敬侯爷!”

“侯爷威武!”

吼声瞬间汇成一片,无数粗粝的手臂高高举起,粗陶碗在火光下反射出点点光芒,如同星河坠落。无数道灼热的目光聚焦在林自强身上,那目光里有崇敬,有感激,更有一种生死与共的滚烫情谊。

林自强深吸一口气,凛冽的空气混杂着酒气和烟火味涌入肺腑。他站起身,同样举起手中粗朴的陶碗,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张张被火光映照得通红、写满了忠诚与豪迈的脸庞。三年了,从初临此界的茫然挣扎,到如今手握重兵、封侯一方,是这些同生共死的兄弟,用血肉之躯,在这片残酷的大陆上,为他铺就了一条血路。

“这一碗酒,”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喧嚣,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穿透力,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敬我海陆川军!敬每一个活着的、死去的兄弟!敬这风雪营门,挡不住我辈男儿一腔热血!干!”

“干——!”

“海陆川军!万胜!”

吼声震天动地,仿佛要将头顶的铅云都震散。无数酒碗狠狠碰撞在一起,酒液飞溅。辛辣的液体如同燃烧的火线,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却点燃了胸中更炽烈的火焰。

烈酒入喉,豪情激荡。几个粗豪的军汉借着酒劲,用刀鞘敲打着蒙着牛皮的盾牌,发出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咚!咚!”声。很快,这单调的鼓点被沙哑却充满力量的歌声盖过:

“雪漫关山刀映月,风吹大纛血染旗!”

有人领头吼出第一句,嗓音粗粝得像砂纸摩擦。

“铁甲未解尸犹枕,骨作薪柴火不息!”

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撕裂了寒夜的寂静。那并非什么婉转的曲调,而是最原始、最直接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从沾满血污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战场硝烟的呛人味道和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狠戾。

“踏碎楚狗千层阵,砍下头颅筑京观!”

“功名只在马前取,不破王庭誓不还!”

“吼!吼!吼!”

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狂放。敲打盾牌、拍击胸膛、跺着冻土的声音汇入其中,形成一种震撼人心的战鼓雷鸣。篝火被这狂野的声浪催动,火苗疯狂地向上窜起,猎猎舞动,将一张张被酒气和战意烧红的脸庞映照得如同庙宇里供奉的怒目金刚。

就在这血脉贲张、豪气干云的狂歌中,靠近林自强左侧篝火堆旁,一个身材并不算特别魁梧、脸上还带着几道尚未完全褪去青紫淤痕的年轻校尉,身体猛地一僵!他正高举着酒碗,随着战歌的节奏嘶吼着,全身肌肉却在瞬间绷紧如铁,条条青筋在裸露的脖颈和手臂上贲张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呻吟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他手中的粗陶碗“啪嚓”一声被捏得粉碎,酒水和陶片飞溅。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却又蕴藏着强大生机的气息,骤然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

篝火堆燃烧正旺,热浪滚滚扑面,然而他身周一尺之内,温度却诡异地骤降。空气中凝结出肉眼可见的白色霜花,簌簌飘落。靠近他的几个军卒猝不及防,被这股寒气一激,裸露的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端着酒碗的手都冻得有些僵硬。

“老赵?!”旁边的同袍惊呼出声。

那被称为老赵的年轻校尉,对周围的惊呼充耳不闻。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棱在游走、碰撞,发出极其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每一次颤抖,他体表散逸出的寒气就浓重一分,脚下的冻土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带着奇异光泽的白霜,那霜色并非纯白,隐隐透着一丝温润的玉石质感。

周围的喧闹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无数道目光惊愕地投向这寒气爆发的中心。篝火的噼啪声、战歌的余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所冻结。

“玉骨境!是玉骨境!”一个见识较广的老兵猛地瞪大眼睛,失声叫了出来,声音因激动而变调,“赵校尉他…他突破玉骨境了!”

“玉骨生寒!错不了!”另一个百夫长也激动地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羡慕与震撼,“这寒气凝而不散,霜华隐现玉泽…是玉骨初成的征兆!好小子!挨了楚军统领那记阴风掌没死,反倒因祸得福,破而后立了!”

人群轰然沸腾!之前的惊愕瞬间被巨大的狂喜所取代。在军中,尤其是在这朝不保夕的西北前线,实力就是活下去、立军功的根本!一个玉骨境武者的诞生,意味着军中又多了一根坚实的顶梁柱!

“好样的!老赵!”

“哈哈!给咱们营长脸了!”

“玉骨境!赵头儿威武!”

欢呼声、赞叹声、粗豪的喝彩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中军营地。那年轻校尉身体剧烈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体表那迫人的寒气也缓缓收敛、内蕴。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两团冰玉般的光华一闪而逝。他低头看着自己握紧的、不再颤抖的拳头,感受着筋骨深处涌动的、远超从前的澎湃力量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坚韧感,脸上先是茫然,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他霍然抬头,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林自强的身上。那眼神中充满了无以言表的感激和誓死追随的狂热。他猛地挺直身体,右拳重重捶击在自己新生的、隐隐透出玉质光泽的胸膛上,发出沉闷如擂鼓的“咚”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标下赵锋!叩谢侯爷栽培!玉骨已成!愿为侯爷,为海陆川,肝脑涂地,百死无悔!”

吼声如雷,带着新晋境界的穿透力,压下了所有的喧嚣。

林自强站在火堆旁,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看着赵锋身上尚未完全平息的、带着玉质光泽的冰寒气息,心中亦是欣慰。这是海陆川军实力的增长,更是军心凝聚的明证。他举起手中重新斟满的粗陶碗,对着赵锋的方向,也对着所有狂喜的将士,朗声道:“好!赵锋晋升玉骨,乃我海陆川之喜!亦是尔等奋进之标!饮胜!”

“饮胜——!”

“海陆川军!万胜!”

欢呼声再次冲上云霄,比之前更加炽烈、更加疯狂。烈酒被更加肆意地倾倒、痛饮。突破的狂喜如同最烈的酒,将整个军营的气氛推向了炽热的顶峰。篝火燃烧得更旺,火光映照着每一张狂喜、激动、对未来充满信心的脸庞。伤痛、死亡、离乡背井的愁绪,似乎在这一刻都被这滚烫的集体意志和强大的力量感所蒸发、驱散。

林自强仰头,将碗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火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却奇异地带来一种踏实的暖意。他放下碗,目光习惯性地越过狂欢的人群,投向营地之外。那里,是无边无际、吞噬一切光线的浓重黑暗。风雪虽然暂时停了,但那片黑暗却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厚重,仿佛凝固的墨汁,又像蛰伏的巨兽,无声地匍匐在营地的灯火之外,带来一种令人心悸的压抑。

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掠过林自强的心头。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宽大的袍袖遮掩下,手指轻轻按在了紧贴小臂内侧的袖袋上。

隔着几层衣料,那枚从异世随他而来的神秘铜鼎,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异常清晰的温热。那热度并不灼人,却异常恒定、顽固,如同黑暗中无声燃烧的炭火,与他刚刚喝下的烈酒带来的暖意截然不同。这温度,更像是一种警兆,一种来自冥冥之中的示警。

‘哨骑…’林自强的心微微一沉。他清晰地记得,今日申时初刻,由老练斥候刘三疤率领的一队精悍哨骑,按例出营,前往西北方向五十里外的鹰愁涧巡弋。按最严格的军规,无论有无敌情,他们最迟应在戌时末刻(晚上九点)前回营复命。

而此刻,子时将近(晚上十一点多),营地里的年夜饭已近尾声,酒酣耳热,那队哨骑却如同被这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杳无音信。

鹰愁涧,那是深入己方控制区边缘的一道险要裂谷,地形复杂,视野相对开阔,是监视楚军大规模异动的重要前哨。刘三疤经验丰富,手下皆是百战老兵,若非遭遇不可测的凶险,绝不会延误至此,更不会连个报信的烽火或响箭都发不回来。

铜鼎的温热,在这欢庆的巅峰时刻,显得如此突兀而冰冷。

林自强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深邃的目光穿透营地的喧嚣和跳跃的火光,死死钉在西北方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那黑暗不再仅仅是夜色,更像一张无声咧开的巨口,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欢庆的声浪依旧在耳边轰鸣,烈酒的气息还在鼻端萦绕,但一股冰冷的警觉,已如毒蛇般悄然缠上他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