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九点二十八分，老夫子端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他刚收到大番薯发来的消息：
“人进店了。”
手机屏幕亮着，监控画面同步开启。奶茶店门口，老赵穿着一件深灰色夹克，左右张望了一圈才推门进去。他身后没跟人，车停在巷口拐弯处，司机没下车。
一切和预判的一样。
大番薯正站在柜台后，手里拿着合同，脸上的表情像极了第一次考数学不及格的小学生。他见老赵进来，立刻咧嘴一笑：“您可算来了！我哥说今天必须签完，不然奖金就给别人了。”
老赵眯着眼打量四周。店里安静，没有顾客，poS机黑着，墙上挂着的营业执照还是去年的版本。他心里咯噔一下，但看到合同上写着“首单奖励三万元”，又稳住了。
“你这店……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哎呀，今早刚开业，宣传还没铺开呢。”大番薯挠头，“不过我哥说了，只要签了字，钱当天到账！”
老赵接过合同翻了两页，眉头越皱越紧。条款看着简单，但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他掏出随身带的小本子，开始记要点。
大番薯适时递上计算器：“您算算，三万扣完税剩多少？”
老赵一愣：“你还真要开发票？”
“那当然！”大番薯拍胸脯，“我哥最讨厌偷税漏税了，上次隔壁修车铺没给客户开票，他直接打了举报电话！”
老赵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兄弟俩一个比一个轴。但他越听越觉得这事靠谱——越是这种傻乎乎的规矩，越不像假的。
他坐下来，笔尖悬在签名栏上方。
“等等。”他突然抬头，“你们这项目有没有第三方监督？”
大番薯一脸茫然：“啥？监督？不就是我哥投的钱吗？”
老赵松了口气。果然是小打小闹，没人盯着。
他签下名字，按下手印，动作干脆利落。
就在指纹落下的瞬间，天花板角落的装饰灯微微一闪，摄像头自动切换至高清录像模式。金手指同步捕捉到老赵的声纹、心跳频率和微表情变化，数据流悄无声息地传入云端备份。
“好了。”老赵收起笔，站起身，“钱什么时候打？”
“马上打！”大番薯笑嘻嘻地掏出手机，“我现在就给我哥打电话确认！”
他拨号的动作夸张得像在演戏，电话却根本没拨出去。
老赵察觉不对，转身就要走。
“等等。”大番薯拦在门口，“您还没看补充协议呢。”
“什么补充协议？”
“哦，就是这条——合作方必须无不良信用记录，否则自动解约还要赔钱。”
老赵脸色变了：“你这是设套？”
“哪能啊！”大番薯一脸委屈，“我就是照着我哥给的模板念的……”
话音未落，前后门同时被人推开。
秦先生带着两名社区协管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临时调查令。
“老赵先生，”秦先生声音平稳，“我们接到举报，您涉嫌参与商业欺诈和扰乱公共秩序，请配合调查。”
“谁举报的？凭什么抓我？”老赵往后退了一步，“我是来正常谈合作的！合同都签了！”
秦先生拿出平板，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老赵的手下正在人行道上泼油，还装了绊线。时间、地点、车牌全都对得上。
“这段是昨天凌晨三点拍的。”秦先生说，“还有，您昨晚八点进入商圈时，是不是也去看过这家店？”
老赵额头冒汗：“我看个店怎么了？”
“问题是，”一个冷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您连合同都没看完就敢签字，说明您根本不在乎内容。”
老夫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另一台平板。
他点了几下，屏幕上跳出一张截图：某个内部群聊记录。
“老赵刚开会，说要亲自处理一个‘小生意’。”
下面有人问是不是奶茶店的事，对方回：“不知道，但他翻了好久合同模板。”
老赵瞪大眼睛：“这……这哪来的？”
“不止这个。”老夫子继续滑动，“您办公室保险柜里的牛皮纸袋，装的是转移资产的凭证吧？昨天下午两点零五分，您从城东旧楼取出来的。”
“你监视我？”
“我只是观察。”老夫子把平板转向他，“您每一步都在计划里。想借合作摸我的底，顺便搞点钱应急。可您忘了，越是贪便宜的时候，越容易露破绽。”
老赵嘴唇发抖。
秦先生上前一步：“我们现在可以移交税务部门，也可以让您当场签个承诺书，以后不再干扰他人生活。您选哪个？”
店里安静了几秒。
老赵低头看了看自己刚签的合同，又看了看监控摄像头，终于抬手抹了把脸。
“我签。”
纸上写着：
《停止干扰承诺书》
本人承诺不再以任何形式干扰老夫子及其家人的正常生活，若违反，自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他签下名字，手有点抖。
“以后……绝不再插手老夫子家事。”他说完这句话，头也没抬，转身往外走。
秦先生示意协管员放行。
门关上那一刻，大番薯忍不住笑出声：“他脸都绿了！”
老夫子没笑。他收起平板，看了眼时间：十点十七分。
“你刚才电话根本没打通吧？”
“没通！”大番薯得意，“我就按了免提，假装在通话。”
“演得不错。”
“那当然，我可是练过的！”
秦先生走过来，低声说：“材料我都存了副本，万一他反悔，随时能用。”
“辛苦你了。”老夫子点头，“接下来几天，留意他动向就行。”
“放心。”秦先生拍拍他肩膀，“这种人，栽一次就够他喝一壶的。”
两人走出奶茶店，阳光正好。
老夫子掏出手机，打开金手指的监测界面。陈小姐的心率稳定，胎心正常，刚刚还在散步。
他回了条消息：“中午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准备。”
回复很快：“酸梅汤，加冰。”
他嘴角动了动，把手机放回口袋。
大番薯在后面喊：“哥！那合同我还留着吗？”
“烧了吧。”
“不留证据？”
“证据在云上，纸只是道具。”
大番薯挠头：“高，实在是高。”
秦先生笑了笑：“你这搭档，比表面聪明多了。”
老夫子没接话。他抬头看了眼天空，风从街口吹过来，带着一点凉意。
他转身朝家的方向走。
钥匙插进锁孔的时候，屋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门开了。
陈小姐站在玄关，手里拿着一杯水，额头上有一点汗。
“外面热吗？”她问。
“还好。”他接过水杯放在一边，“你怎么不开空调？”
“怕对孩子不好。”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手腕，温度正常。
“以后别等我回来再开。”
“知道了。”她笑了笑，“你忙完了？”
“嗯。”
“大番薯没惹事吧？”
“惹了，但办成了事。”
她没再问。她知道有些事不需要细说。
他扶着她坐下，顺手打开电视。新闻正在播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有雷阵雨。
他拿起手机，给物业发了条消息：
“检查一下屋顶排水口，别堵了。”
放下手机，他看见她靠在沙发上，眼睛快闭上了。
“睡会儿？”
“嗯。”
他拿来毯子盖在她身上，轻手轻脚地退出客厅。
书房灯亮着。他坐回椅子，打开监控回放。
画面定格在老赵签字那一刻。
他点了保存，文件名输入：
“收网完成”。
屏幕暗下去。
窗外，一片云飘过，遮住了太阳。
楼下自行车棚顶上，一滴雨水落下，砸在铁皮棚上，发出清脆的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