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放下水杯，屏幕上的进度条已经走完。数据流稳定运行七十二小时，没有一次中断。
秦先生伸了个懒腰，转头看他：“成了吧？”
“成了。”老夫子点头，手指敲了敲键盘，调出最终报表。各项指标全部达标，成本节省百分之三十七，响应速度提升两倍以上。
他把文件打包，发给管理层邮箱，顺手抄送了秦先生。
“就这么发了？”秦先生问，“不加个说明？”
“事实自己会说话。”老夫子说，“要是还得解释才能看懂，那就不叫成果。”
话音刚落，手机震了一下。是新项目负责人回的邮件：**“高层决定召开紧急会议，请你们十分钟后到三楼会议室。”**
秦先生看了眼时间：“这么急？”
“说明他们坐不住了。”老夫子合上电脑，“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长桌两边已经坐了不少人，几位公司高层在列，气氛比平时严肃。
主位上的王总监抬头看见他们，点了下头：“人都到了，开始吧。”
他翻开文件夹：“先说结论——‘星桥计划’不仅完成了原定目标，还在资源复用、跨团队协作和风险控制三项上超出预期。这是近三年来，技术部唯一一个零事故交付的重点项目。”
有人插话：“可它跟竞争对手合作这事，是不是有点……太冒险？”
王总监没回答，看向老夫子：“你来说说，怎么想到走这条路的？”
老夫子站起来，打开投影。
画面切到中立监控平台的实时界面，双方资源调用记录清晰并列，颜色分明。
“我们一开始也没想合作。”他说，“但他们堵路，我们就换道。换了道才发现，他们也在用同样的服务商。如果他们崩了，咱们也得停。”
底下有人皱眉：“所以你是被逼的？”
“是算出来的。”老夫子切换页面，展示对手内部审批混乱的时间轴，“他们预算被砍，项目降级，还在硬撑。这时候打下去，不是赢，是陪葬。”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另一个高层开口：“那你不怕他们反咬一口？比如借机偷数据？”
“怕。”老夫子说，“所以我们建了监控节点，所有操作留痕，违规自动报警。他们查我们，我们也查他们。谁有问题，第一时间通报。”
秦先生补充：“而且我们没碰他们的核心模块，只共享测试环境和带宽资源。就像两个邻居共用一条水电表，但各自做饭。”
有人笑了。
王总监也扯了下嘴角：“听起来像是歪打正着。”
“不是歪打。”老夫子摇头，“是我们提前做了三件事——第一，备份通道早就建好；第二，所有流程全程录日志；第三，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启动对外澄清机制。”
他顿了顿：“被动等认可，不如主动让结果说话。”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翻纸声。
过了会儿，财务总监开口：“这次节省的成本，够再开两个子项目了。”
王总监合上文件：“那就不是‘能不能认’的问题了，是必须认。”
他站起身：“我提议，把‘星桥计划’列为年度标杆案例，全集团通报表扬。相关团队，给予专项奖励。”
掌声响了起来。
秦先生咧嘴笑了，偷偷看了眼老夫子。后者站在原地，没鼓掌，也没动。
散会后，王总监单独留下他们。
“还有件事。”他说，“原来安排的表彰名单，只写了内部成员。”
老夫子马上说：“秦先生得加上。”
“他已经写了。”王总监说，“我是说……那个对手项目的负责人，你也想放进去？”
“张伟。”老夫子说，“他签了协议，守了规矩，还一起扛过两次流量高峰。没有他配合，系统早崩了。”
王总监盯着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等于告诉全公司，跟对手握手也能拿奖。”
“那就让他们知道。”老夫子说，“以后遇到死局，别光想着干掉对方，试试一起活下去。”
王总监沉默几秒，终于点头：“行。我改名单。”
走出会议室，秦先生拍他肩膀：“你刚才那一句‘一起活下去’，够写进公司文化手册了。”
“别吹。”老夫子说，“我只是不想下次再碰见这种事，还得从头解释。”
回到工位，电脑还开着。老夫子重新调出数据面板，确认最后一次同步已完成。
秦先生坐下，打开邮件，看到通知：**“表彰仪式定于下午三点，地点一楼报告厅，请准时参加。”**
“你还去吗？”他问。
“去。”老夫子说，“但不站中间。”
“为啥？功劳明明最大。”
“因为真正做成这事的，不是一个人。”他说，“是你发的公告，是王总监顶住压力，是张伟愿意签字，也是系统一直没崩。”
秦先生愣了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说人话了？”
“我一直这样。”老夫子关掉页面，“只是以前没人听。”
下午两点五十分，两人走进报告厅。
台上摆着红毯和奖牌，主持人正在调试话筒。
名单宣读开始，先是技术部几位骨干，然后是秦先生。
掌声响起时，秦先生走上台，接过证书，朝台下挥手。
接着，主持人念出一个意外的名字：“特别贡献奖——张伟，星拓项目总控。”
台下有些骚动。
片刻后，大屏幕亮起视频连线画面，张伟坐在办公室里，穿着衬衫，头发依旧乱糟糟的，举起一只手打招呼。
“谢谢。”他说，“没想到这也能得奖。”
台下笑起来，掌声更响了。
最后，主持人说：“本次项目核心推动者——老夫子，请上台接受致敬。”
老夫子起身，慢慢走上去。
主持人递过奖牌：“有什么想说的？”
他接过，看了一眼，转身面向台下。
“这个项目开始的时候，很多人觉得我们会输。”他说，“不是因为技术不行，是因为我们都习惯了——遇到问题就找敌人，解决方式就是干一架。”
台下安静下来。
“但我们这次没打。”他说，“我们换了条路，拉着对手一起走。结果发现，路变宽了。”
他停顿一秒：“所以我想说，有时候挡住你的，不一定是要拆的墙，也可能是能一起搭桥的人。”
掌声爆发。
他没再多说，把奖牌递给秦先生拿着，自己退后半步，站到团队最边上。
仪式结束，人群陆续离开。
老夫子坐在原位，整理手边的简报文件。一页页归档，放进文件夹。
秦先生走过来：“你不走？”
“等会儿。”他说，“这些资料得存一份备份。”
“明天弄也行。”
“今天的事，今天清。”他合上文件夹，贴上标签。
窗外天色渐暗，办公室灯光亮成一片。
秦先生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老赵后来怎么样？”
老夫子抬眼：“没动静。”
“他不是一直盯着投标吗？”
“盯得住开头，盯不住结果。”老夫子说，“他以为我们在争输赢，其实我们在跑进度。”
秦先生笑了：“所以他输了还不知道怎么输的。”
老夫子没接话，低头检查U盘是否插紧。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
新项目负责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报告。
他走到老夫子面前，把文件放在桌上。
“这是我写的复盘建议。”他说，“我想申请把备用通道纳入标准架构方案。”
老夫子看了看标题：“你不怕又被说是抄的？”
“怕。”那人点头，“但我更怕下次再踩一样的坑。”
他伸出手：“谢谢你。”
老夫子看着他，握了上去。
两人的手松开时，老夫子拿起文件，放进刚整理好的档案袋。
他拉开抽屉，把袋子塞进最里面一格。
上面还压着几份旧材料，边角已经发卷。
他关上抽屉，椅子往后靠了靠。
秦先生靠在桌边，低声说：“你说张伟能看到今天的场面吗？”
“能看到。”老夫子说，“他一定会看。”
电脑屏幕忽然闪了一下。
新消息弹出来。
发件人陌生，内容只有一行字：
“你们那个监控平台，还能加一个节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