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这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的怒吼,如同一道划破永恒黑暗的霹雳,狠狠地劈在了每一个冤魂残存的意识之上!
话音落下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真的停滞不前了。
周围那汹涌澎湃、如同一锅煮沸的热油般翻腾不休的冤魂海洋,突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戛然而止!
所有凄惨悲凉的哭声、痛不欲生的哀号、死不瞑目的悲鸣,都在这惊鸿一瞥之间销声匿迹,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整个空间顿时陷入了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当中,静得连一根绣花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此刻,唯有安魂木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在轻轻摇晃,不时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而王平则像一个破旧的风箱似的,喘着粗气,他那沉重的呼吸声在这片诡异的静谧中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这些目光原本充满了各式各样极端的负面情感,但现在却整齐划一地集中到了王平身上,透露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神情。
那既是一种严厉的审视,也是一种小心翼翼的确认,更是一种......难以置信的试探。
然后……
这股意念洪流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它究竟有多么强大和广袤无垠——就像那无尽深邃且神秘莫测的浩瀚星空中所蕴含着无穷无尽力量一般令人惊叹不已!
然而与以往不同之处在于此刻这股洪流已不再如往昔般猛烈地撞击或者急切地恳求;相反地它宛如一条温柔和煦的暖流正悄然无声地流淌而过。
这条暖流以一种极其缓慢而谨慎之姿从各个方向源源不绝地汇集过来似乎生怕会惊动某些重要之物一样显得格外小心谨慎最终轻轻地将王平整个身躯紧紧环绕起来。
这一次,与以往截然不同。不再有令人撕心裂肺的痛楚,也没有那如坠冰窖般彻骨寒心的怨念狂潮汹涌而至,更不会让意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承受被生生撕碎所带来的无尽恐惧。
此刻,唯有......一股源自内心深处的宁静和安详,宛如历经漫长黑夜中的艰难跋涉之后,终于望见前方透出的一缕晨曦微光,那感觉就像是背负着千钧重担许久之人突然将其卸下一般轻松畅快。
与此同时,还有那么一丝丝若隐若现但又无比真切地存在着的情感,恰似破土而出的娇嫩新芽儿那般柔弱无力,但它的确就在那里,不容置疑——那便是珍贵稀有的信任感!
王平右臂上那个一直散发着灼热痛楚的诡异印记,第一次,温度不再滚烫刺痛,而是变得温暖,甚至……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如同朦胧月光般的灰蓝色光晕。
这光晕与周围那三百多道冤魂凝聚而成的庞大执念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和谐的共鸣,微微脉动着。
咔嚓——
一声轻微的、却清晰可闻的碎裂声响起。
地上那块已经支撑到极限的安魂木,表面终于承受不住,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裂纹。它散发出的暖黄光晕如同风中残烛,剧烈闪烁了几下,迅速黯淡下去,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周围那密密麻麻、静立不动的冤魂虚影,却并没有因为光晕的消失而再次陷入狂躁和攻击状态。
相反,它们开始动了。
如同得到了无声的命令,又像是海上的潮水遇到了避水珠,黑压压的虚影们,开始缓缓地、沉默地向后退却。
它们的身影在后退的过程中逐渐变得更加模糊、淡薄,但却在王平和黄曼面前,让出了一条……笔直的、通向矿洞更深处的、幽暗未知的路径。
那条路,隐匿在更浓重的黑暗里,看不清尽头有什么。但一种明确的“指引”感,却清晰地传递到了王平的心头。
仿佛在说:“往这里走,答案……或许在前面。”
黄曼震撼无比地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一幕,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她看着王平那泪流满面、混合着煤灰血污显得狼狈不堪、眼神却异常清澈坚定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担忧、敬佩、不可思议……种种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她知道,王平在情绪激动下,许下了一个何等沉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承诺。这承诺可能将他们拖入更深的险境。
但她也无比清楚地知道,正是这个发自肺腑、不计后果的承诺,如同定海神针,暂时化解了眼前这足以将他们灵魂都撕碎的最大危机!
这算……通关了?用承诺换来的暂时安全?
“我们…走这边?”黄曼压下心中的波澜,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指了指冤魂让出的那条幽暗路径。
王平用脏兮兮的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将泪水、汗水和污渍混成一团。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复杂地望向那条未知的路。
路的尽头,或许藏着八十年前矿难的部分真相,或许有那个神秘外来者的线索,或许连接着布衣人的邪恶血阵,又或许是……更大的、无法想象的危险。但此刻,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身后的矿井出口有“归墟”守着,原地停留等于等死。
这条由三百冤魂执念指引的路,是唯一的选择。
“走。”王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低沉却带着决绝。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感受着右臂印记传来的、前所未有的温热感,迈开了脚步。“看看它们…想带我们去哪里。看看这鬼地方的最深处,到底藏着什么鬼!”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决意。黄曼迅速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和武器,紧随其后。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踏上了那条由无数冤魂执念凝聚、指引的诡异道路,义无反顾地走向矿洞那最深、最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核心地带。
身后的黑暗,如同有生命般,在他们走过之后,又缓缓地、无声地合拢。
只有王平臂膀上那微弱的灰蓝色光晕,如同暗夜中唯一的星辰,摇曳着,照亮脚下不足尺许的坎坷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