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兴的目光追随着那扇已经关上的门，眼神复杂。
他理解欧阳光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混合了被误解的愤怒、争取后的疲惫、与同伴冲突后的懊悔，以及不被理解的孤独。
此刻的任何安慰或劝说，可能都是徒劳，甚至是一种压力。
他需要空间，需要独自舔舐伤口。
金俊勉看着张艺兴的眼神，读懂了他未说出口的话，挣扎了一下，最终颓然地放下了手臂，重重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宿舍再次陷入一片无能为力的沉寂。
这一夜，Exo的宿舍，注定无人能够安眠。
与此同时，欧阳光已经跨上了他的机车，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在寂静的深夜街头格外刺耳。
他没有目的地，只是将油门一拧到底，机车如同离弦之箭般窜入首尔的夜色中。
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身体，穿透单薄的衣物，试图冻结他的血液和思维。
但他毫无感觉，只是伏低身体，将速度不断提升，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委屈、不甘和迷茫都甩在身后呼啸的风里。
路灯拉成长长的光带，城市的霓虹在极速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色彩。
他什么也不想，只是追逐着速度带来的短暂放空，直到手脚被寒风冻得麻木，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他才下意识地将车驶向了一个方向，他名下那套不常回去的公寓。
“咔哒。”门锁打开，空旷的公寓里一片漆黑和冰冷，没有丝毫人气。
他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最终直接瘫倒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然后是沙发上。
帽子掉在一旁，他仰面躺着，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黑暗轮廓，脑子里一片空白。
没有开灯，没有开暖气。
冰冷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像一尊失去温度的雕塑，感受着身体一点点变冷，直到指尖麻木，嘴唇失去血色，连思维都仿佛被冻僵。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烈的、不受控制的寒颤让他猛地回过神。
他撑着手臂坐起来，环顾着这片属于自己、却无比冰冷的黑暗空间，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摸索着找到遥控器，打开了暖气。出风口开始吐出微弱的热风，发出低沉的运行声，试图驱散这一室的寒冷。
然后，他走进浴室，打开灯，脱掉衣服，直接拧开了花洒。
温热的水流瞬间倾泻而下，打湿了他的头发、脸颊和身体。
他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任由水流冲刷着身体，感受着那一点点回升的体温，以及皮肤下依旧冰封的情绪。
浴室里水汽氤氲，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他脸上可能存在的任何痕迹。
温热的水流持续冲刷着身体，浴室里弥漫着厚重的水蒸气，几乎令人窒息。
欧阳光闭着眼，额头抵着冰凉的瓷砖，试图用这种方式理清混乱的思绪。
但脑海里反复回放的仍是宿舍里那些尖锐的话语、吴亦凡揪住他衣领时凶狠的眼神，以及自己挥拳时那不受控制的愤怒。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但持续的门铃声，穿透了水流声和浴室的隔音，固执地钻入他的耳中。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下意识地一紧。这个时间点，会是谁？成员们？经纪人？还是……记者？他现在谁也不想见。
门铃还在响，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持。
欧阳光烦躁地关掉花洒，浴室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水滴从发梢滴落的声音。
他随意扯过一条浴巾裹在腰间，带着一身未擦干的水汽和满心的戒备，赤脚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门外走廊的光线下，站着的竟是金智媛。
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连帽卫衣，外面套着一件米色的风衣，头发有些被风吹乱，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和担忧，手里还提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纸袋。
欧阳光愣住了，所有的防备和烦躁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泄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惊讶，有狼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悄然升起的慰藉。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门外的冷空气与浴室带出的湿热气息交汇。
金智媛看到他这副样子，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仅围着一条浴巾，裸露的上身还带着未散尽的热气和水珠，眼神里充满了疲惫、脆弱和一丝警惕，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你……”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你怎么来了？”欧阳光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洗完澡的湿意和情绪低落时的沉闷。
他侧身让她进来，然后迅速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冷意和可能存在的窥探。
“我打你电话一直关机，联系不上你，有点担心……就给艺兴欧巴打了电话。”金智媛走进依旧没有开灯、只有暖气微弱声响的客厅，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零星灯光，看到了地上随意丢弃的机车钥匙和帽子，更能感受到这间公寓里弥漫的冷清与压抑。
她轻声解释着，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纯粹的关心，“他……大概跟我说了一下情况。”
欧阳光沉默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拿起之前扔在一旁的t恤套上，动作有些迟缓。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尤其是在发生了那样不堪的冲突之后。
金智媛将手中的纸袋放在茶几上，里面散发出食物的香气。“我给你带了点吃的，还有……一些冰块和药膏。”
她看着他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难掩倦怠的侧脸，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好吗？”
这句简单的问候，仿佛瞬间击溃了欧阳光强撑的防线。
他低下头，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近乎呢喃的声音回答，带着浓重的自嘲和疲惫：
“不好……一点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