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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的话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洛序的耳中。

要什么赏赐?

洛序跪在地上,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道题,比刚才那道更难回答。

要官?自己刚从裨将军连升两级成了平西将军,再要就是贪得无厌。

要钱?自己刚查抄了那么多贪官,富可敌国,再开口未免显得俗气。

要美女?在这位容颜绝世的女帝面前提这个,简直是找死。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女帝那略显苍白的脸颊,以及那身与帝王威仪不符的素雅宫装。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臣……不敢要赏。”洛序深深地叩首在地,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诚恳。

“为陛下分忧,为江山社稷尽忠,是臣的本分。此次江南平叛,虽有微功,但皆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臣不敢居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若陛下实在要赏,臣斗胆,只求一事。”

“说。”少卯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臣自离京,日夜兼程,剿匪平叛,已是身心俱疲。恳请陛下恩准,容臣……告假数日,好生歇息。”

“另外,”洛序话锋一转,抬起头,目光诚挚地看向女帝,“此次平叛,监军御史裴知意,运筹帷幄,安抚流民,清查贪腐,功不可没。若无她稳定后方,臣也无法如此迅速地荡平贼寇。臣恳请陛下,论功行赏之时,莫要忘了裴御史的辛劳。”

甘露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少卯月静静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轻将军,那双冰蓝色的凤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些许奇异的光彩。

她见过太多在自己面前表功请赏的臣子,也见过太多故作姿态、以退为进的权臣。

但像洛序这样,把天大的功劳推得一干二净,反而把休息说成赏赐,还顺带着为同僚请功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他这是真的累了,还是在试探朕的底线?

亦或是……他看出了朕的疲惫,所以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体谅?

少卯月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准了。”

她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少了几分疏离。

“朕给你十天假期,好生休养。这十日,你不必上朝,也不必去拘魔司点卯。京中所有事务,都与你无关。”

“至于裴知意,”她顿了顿,“朕自有封赏。你倒是个会心疼人的。”

这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

洛序心中一跳,连忙叩首。

“臣谢陛下天恩!”

“起来吧。”少卯月转身走回御阶之上,重新坐回那张宽大的龙椅里,恢复了君临天下的帝王姿态。

“你一路劳顿,想必也饿了。”

她对着殿外吩咐道:“传膳。”

很快,一群宫女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放在了殿中一张小巧的紫檀木桌案上。

四冷四热,一汤一饭,虽然精致,却并不奢华,甚至可以说有些清淡。

“坐吧。”少卯月指了指桌案旁的锦凳。

“臣不敢。”洛序躬身道,“君臣有别,臣岂敢与陛下同席。”

“让你坐,你就坐。”少卯月的声音,“这是赏你的。难道你连朕赏的饭,也敢不吃?”

“……臣,遵旨。”洛序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在桌案的另一侧坐下,只坐了半个屁股,身子挺得笔直。

“吃吧。”少卯月拿起象牙筷,夹了一片清炒的芦笋,放进自己面前的玉碗里,动作优雅。

洛序看着满桌的菜肴,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尴尬地拿起筷子,也学着女帝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香菇。

一时间,偌大的甘露殿内,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咀嚼声和碗筷碰撞声。

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洛序如坐针毡,他感觉自己吃的不是饭,是刀子。每一口,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什么不雅的声响。

“今日的菜色,可还合胃口?”少卯月放下筷子,端起茶杯,淡淡地问道。

“回陛下,极好,极好。”洛序连忙咽下口中的饭菜,恭敬地回答。

“是吗?”少卯月看着他,“朕看你,吃得比平日里还少。”

洛序心中一惊,她怎么知道我平日里吃多少?

“臣……臣在陛下天威之下,心中惶恐,不敢多食。”他只能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少卯月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她放下茶杯,目光再次落在了洛序的身上,那目光,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洛序,你可知,朕为何要让你做这个平叛主将?”

来了。

洛序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知道,这顿看似平静的晚饭,真正的“主菜”终于上桌了。这个问题,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尖锐,都要致命。

他垂下眼帘,避开了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冰蓝色眸子。

“启禀陛下。”

“为君分忧,为国尽忠,是臣子应尽之本分。”

“陛下用臣,必有陛下的道理。臣要做的,只是领旨遵从,将事情办好,无需过问缘由,也不敢过问缘由。”

甘露殿内,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少卯月静静地注视着他,那双冰蓝色的凤眸中,光影流转,让人看不真切。

良久,她笑了。

那笑容,如同冰封千年的雪山之巅,骤然绽放的一朵雪莲,清冷,绝美,却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

“说得好。”

“为君分忧,无需过问缘由。”她轻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品味着这句话的深意。

“洛序,你比朕想象的,还要聪明。”

她收敛了笑意,重新恢复了那副清冷淡漠的帝王模样。

“你不好奇吗?”

“朕放着满朝文武,放着你父亲那样的沙场宿将不用,偏偏选了你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去统领十三万大军,平定江南。”

洛序依旧低着头,声音平静。

“臣不好奇。臣只知道,陛下信臣,臣便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

“好一个‘不能辜负’。”少卯月站起身,踱步到窗前,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

“你可知,在你出发去江南之前,朕收到了多少封弹劾你的奏折?又有多少宗室重臣,在朕的面前,说你资历尚浅,难堪大任?”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们说,让你去,无异于将十三万大军的性命,将江南道的安危,当成儿戏。”

“他们说,朕这是在胡闹。”

洛序跪在地上,一言不发。他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最好的应对,就是沉默。

“但朕,还是力排众议,把兵符交给了你。”少卯月的目光穿过窗棂,望向遥远的天际。

“因为朕知道,他们都不行。”

“那帮在朝堂上夸夸其谈的老臣,只懂得纸上谈兵;那些所谓的沙场宿将,脑子里装的都是陈旧的战法。让他们去,只会把一场本可以迅速扑灭的叛乱,拖成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她转过身,冰蓝色的眸子再次锁定了洛序。

“而你,不一样。”

“从北境的‘千里镜’、‘传音符’,到那闻所未闻的兵法谋略,再到你清剿崇州官吏的雷霆手段……”

“你就像一把藏在鞘里的绝世宝刀,虽然稚嫩,却锋芒毕露。”

“朕需要的,不是一把稳重的老刀,而是一把能斩断一切沉疴痼疾的快刀。”

她的声音里,带着决断。

“朕需要一个人,替朕去江南,快刀斩乱麻。这个人,不能是朝堂上的任何一个派系,不能和江南的官场有任何牵扯,最好……还是个不怕得罪人的愣头青。”

“满朝文武,朕看了一圈,只有你,最合适。”

少卯月缓缓走回洛序面前,伸出一根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挑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她的指尖冰凉,如同万年不化的寒玉。

“事实证明,朕没有看错你。”

“洛序,你就是朕……最锋利的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