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灵修院里静得吓人，连风刮过回廊都带着一股子寒气。
白薇靠在一根冰凉的廊柱上，指尖抠着上面那些快磨平了的符文，屁用没有，就一点温吞吞的热乎气儿。
三个月了，这新拼起来的身体还是不对劲，人间的冷暖隔着一层似的。
“姐。”白芷的声音从背后插过来，冷冰冰的，跟她手里那盏青灯一个德行。
那灯焰跳得邪性，泛着金子不像金子，惨白不像惨白的颜色。“阿莲又梦到那鬼影子了。”
白薇转过身，没接话，直接把灯抢了过来。手指头往火苗里一探，抽出一缕金线，在空中扭成一个模糊的、冒着暗红邪气的轮廓。
“第十三个了。”白芷眉头拧得死紧，“全是满月夜。那玩意儿，正顺着娃娃们的梦往里钻呢，现在是不起眼，可……”
话不用说完，两人眼神一碰就懂了。归墟那点脏东西，根本没死透，像阴沟里的长虫，等着咬人呢。
“陆琰知道不？”
“去了寒溪林，说是查七器封印。”白芷话尾音还没落，一阵夯实的脚步声就砸了过来。
周淮安那只独眼里冒着火，喘着粗气冲到跟前：“两位大人！坏事了！寒溪林传信，陆师让结界给困住了！”
白薇手里灯盏猛地一歪：“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前！”周淮安递过来一块裂成两半的玉简，“就传回这点东西。”
白芷一把抓过，净世之力硬灌进去。玉简抖着，投出一片乱糟糟的影子：
寒溪林那潭水，红得发黑！七座石碑倒了三座！陆琰被个暗红色的罩子扣在里头，玉心剑那点光都快熄了。
最瘆人的是他对面站着个“人”——全身结晶，右眼窝里一团银灰符文在转！
“银瞳？！”白芷嗓子都劈了，“他不是被封死在归墟门里了吗？！”
白薇已经转身往外冲：“不是本尊！是残留的脏东西借尸还魂！必须马上去寒溪林！”
“等等！”白芷猛地拽住她手腕，指甲都快掐进肉里，“这也太巧了！陆琰刚出事，咱们这边十三个娃娃就同时被梦魇住……”
“调虎离山。”白薇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要是我们都走了，灵修院就……”
话没说完，西边突然爆起一阵尖利的警报声，跟鬼叫一样！防护阵法炸开刺眼的红光，脚底下地皮都在颤！
“敌袭！”周淮安独眼圆睁，吼声炸雷似的，“所有弟子！各就各位！”
白薇白芷同时窜上最高的观星台。一看下面，头皮都麻了——西山坡上，几十个结晶的怪物像蛆一样往下涌。
怪物后头，戳着三个黑袍子兜帽遮脸的影子。中间那个慢慢抬头，兜帽底下，一双淌着暗红符文的银灰眼睛，直勾勾盯过来！
“银瞳……分身……”白芷眉心的金莲印记唰地亮了，“他妈的！两边同时出现！”
白薇眼神一厉：“芷儿！你带一半人死守！我去寒溪林捞陆琰！”
“放屁！”白芷死死扯住她袖子，“分开就是送死！”
“陆琰不能不管！七器封印崩了，全都得完蛋！”白薇声音冷得掉冰碴，目光扫过院子里乱糟糟集合的弟子，最后钉在张猛身后那个小不点阿莲身上，“那丫头是关键，她的净世之体是银瞳的克星！”
轰！西边阵法被炸开个大口子，厮杀声、惨叫声混成一团灌进耳朵。
“没时间吵了！”白薇猛地抱了白芷一下，力道大得像要把她勒断，“记死了！豁出命也得护住那孩子！”
话音没落，人已经化成一道金光，撕破黎明前的暗色，直射寒溪林。
白芷狠狠吸了口带着焦糊味的冷空气，转身，金色长弓在手中凝实，弓弦拉满：
“灵修院的！给老子结七星阵！想活命的，就跟这帮杂种拼了！”
…………………………
寒溪林这鬼地方，比玉简里看的还邪门。整片水潭全变成了硬邦邦的暗红结晶，像个巨大的怪胎心脏。
七座石碑塌了四座，剩下三座也爬满了裂璺，眼看要散架。陆琰就被封在那块巨大的结晶里头，守山人印记那点微光，眼瞅着就要熄了。
白薇刚落脚，一股子污秽腥臭的气味直冲脑门，呛得人恶心。结晶面上，数不清的扭曲人脸挤着，无声地张嘴惨嚎。
“可算来了，净世使。”银瞳那副让人牙酸的嗓音从结晶里渗出来。他的化身慢悠悠走出来，脚踩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冒着红烟的脚印。“专门给你备的笼子，还满意吗？”
白薇懒得跟他废话，净世之力在掌心爆开，凝成一把光剑，直指过去：“放人。”
“急什么？”银瞳嘴角咧到耳根，笑得像个破布娃娃，“告诉你个秘密，这局，从你们几个废物点心爬回来的那天，就布下了。”
他手一挥，结晶面上立刻映出灵修院的惨状：结晶怪物像潮水拍打着防线，弟子们跟割麦子一样倒下。最要命的是，那三个黑袍子已经撕开了口子，正往主院核心压！
“你那个宝贝妹妹，撑不住喽。”银瞳的声音像毒蛇信子舔过耳朵，“而我嘛，只需要再绊住你一刻钟……”
白薇瞳孔猛地一缩！她全明白了！银瞳的目标根本不是陆琰，也不是七器封印，是灵修院里那个小丫头阿莲！那个净世之体，是归墟在这世上最后的眼中钉！
“下作的东西！”白薇手腕一抖，光剑暴涨，直捅银瞳咽喉！
银瞳根本不躲，任由光剑捅穿。可怕的是，伤口没血，反而涌出更多暗红结晶，顺着光剑就朝白薇手上爬！
“省省吧，这不过是个分身。”银瞳狞笑着，“你的陆琰，马上就要变成归墟的新碗了！”
结晶里头，陆琰身上开始浮现暗红纹路，守山人印记的光，眼看就要被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