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归来风波恶，长老发难疾
空间转换的眩晕感过后，脚踏实地。
熟悉而浓郁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耳边传来喧哗的人声。凌夜睁开眼，已然回到了天剑宗后山剑冢谷地的阵法平台之上。
周围不断有光芒闪烁，一个个进入秘境的弟子被传送出来，大多面带疲惫，衣衫染血，不少人身负重伤，甚至有人是被同伴搀扶或抬出来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当凌夜、林清月、石猛、柳红缨以及那两名被救弟子一同出现时，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
“快看！是凌夜师兄他们！” “他们出来了！好像都没事！” “嘶……那两个是刘师兄和赵师兄？他们还活着？” “气息好强！凌夜师兄感觉又不一样了！”
议论声四起，尤其是当众人看到那两名本应陨落在邪修手中的弟子竟然活着出来时，更是引发了一阵骚动。
高台之上，宗主云弈以及各脉长老的目光也瞬间投了过来。云弈面色平静，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剑宗大长老微微颔首。术宗、器宗等长老神色各异。而戒律堂方向，枯木长老虽未亲至（仍在禁足），但其麾下一位面色阴鸷的孙姓长老，眼神却骤然变得冰冷锐利，死死盯住了凌夜，尤其是在看到那两名活着出来的弟子时，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怒。
凌夜对周围的注视恍若未觉，他先是目光扫过全场，确认石猛和柳红缨安然无恙，又对那两名惊魂未定的被救弟子微微点头，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林清月则悄然将那名陨落弟子的遗体取出，安置在一旁，神色清冷中带着一丝黯然。
很快，秘境出口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漩涡缓缓消散，意味着此次秘境之行正式结束。
执事长老开始清点人数。进入时十人，此刻算上遗体，也只出来了八人，有两人彻底陨落其中（不包括枯木派进去被杀的那些邪修死士）。这等折损率，虽比往年稍高，但也尚在可接受范围内。
然而，就在清点即将结束，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时。
那位戒律堂的孙长老猛地站起身，声音冰冷如同寒铁摩擦，响彻全场：“宗主！诸位长老！弟子孙淼有要事禀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云弈宗主目光平淡地看向他：“讲。”
孙长老猛地伸手指向凌夜，厉声道：“我要揭发内门弟子凌夜！此子心狠手辣，残害同门！在秘境之中，为抢夺机缘，悍然对王狰、李辰等多位师弟下毒手，致使他们重伤乃至陨落！更与不明邪祟勾结，修炼魔功！此等行径，人神共愤，请宗主与诸位长老明察，严惩此獠，以正门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弟子都震惊地看向凌夜，又看向孙长老，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王狰、李辰等人确实未曾出来，难道真是被凌夜所杀？
残害同门，这可是宗门大忌！
石猛当场就炸了，怒吼道：“放你娘的屁！孙老狗！你哪只眼睛看到凌夜残害同门了？明明是王狰那几个杂碎想抢我们的寒玉莲，被我们打跑了！他们死在里面关我们屁事！说不定是作恶多端被秘境里的荒兽吃了！”
柳红缨也气得脸色发白，冷声道：“孙长老，无凭无据，岂可血口喷人！”
孙长老冷哼一声，似乎早有准备，猛地从袖中取出一枚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玉符：“证据？此乃王狰师弟临死前以秘术传回的残影玉符！其中清晰记录了凌夜悍然出手，抢夺宝物，并将他们逼入绝境的画面！至于李辰师弟，更是有多位弟子亲眼目睹其与凌夜发生冲突后便失踪不见！这还不够吗？”
他激发玉符，一段模糊扭曲、显然是经过剪辑处理的画面浮现半空：画面中，凌夜面色“狰狞”（实则是冷峻），一拳轰向“惊恐后退”的王狰（却隐去了王狰先行动手抢夺和另外几名杀手的存在），随后画面便戛然而止。
这断章取义的“证据”，顿时让不少不明真相的弟子看向凌夜的目光带上了怀疑与惊惧。
“还有！”孙长老趁热打铁，声音更加凌厉，“据生还弟子禀报，凌夜在秘境中施展的功法诡异非常，蕴含寂灭死气，更能吞噬他人剑气能量！此等功法，绝非我天剑宗正道所有！分明是魔道手段！此子定是勾结邪魔，潜入我宗的奸细！”
他这番话恶毒至极，不仅坐实凌夜残害同门的罪名，更要彻底污蔑其功法根基，将其打为邪魔外道！这若是坐实，凌夜必将万劫不复！
高台上，诸位长老神色各异，有人皱眉，有人沉思，有人冷眼旁观。宗主云弈依旧面色平静，目光看向凌夜：“凌夜，孙长老所言，你有何话说？”
一时间，所有压力都集中到了凌夜身上。
石猛、柳红缨急得满头大汗，想要辩解却被凌夜用眼神制止。
那两名被救的弟子更是脸色煞白，想要开口，却被孙长老阴冷的目光一扫，吓得不敢出声。
凌夜面对千夫所指，面对长老发难，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缓缓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孙长老，声音清晰而沉稳：“孙长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份所谓的证据，漏洞百出，断章取义，可笑至极。”
“你说我残害王狰等人？为何不放出完整的影像？为何不提及他们伙同多名黑衣杀手，布下血煞大阵，欲要将我与林师姐置于死地？我等不过是自卫反击罢了！”
“你说我功法诡异，是魔道手段？”凌夜声音陡然提高，周身气息猛然爆发！精纯浩瀚的星辰之力冲天而起，其中却又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寂灭真意！但那星辰之力光明正大，寂灭之意也只是纯粹的终结与毁灭，并无半分邪祟魔气！
“此乃我于剑痕谷中感悟万千剑意，融于自身，领悟出的独有剑意——星辉寂灭！此剑意堂堂正正，破邪诛魔！岂容你污蔑为魔功？！”
他气息爆发之下，那剑师巅峰的修为展露无遗，更是带着一股经过血火淬炼的凌厉煞气和浩瀚星辰的威严，瞬间将孙长老那点威压冲得七零八落！
不少长老眼中都露出惊异之色！凌夜的修为进境之快，剑意之奇特强大，远超他们预料！那星辰与寂灭融合的意蕴，连他们都感到有些心惊。
孙长老被凌夜气势所慑，脸色微变，但依旧强自镇定，厉声道：“巧舌如簧！你说自卫便是自卫？你说独有剑意便是独有剑意？谁能证明？那黑衣杀手何在？血煞大阵何在？分明是你杀人夺宝后毁尸灭迹！”
“我能证明。”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林清月迈步而出，与凌夜并肩而立，冰蓝眼眸直视孙长老和诸位长老：“我可立下心魔大誓，凌夜所言句句属实。王狰等人勾结邪修，布阵围杀我等在先。至于凌夜的剑意，乃是在剑痕谷中光明正大感悟所得，绝非魔功。孙长老仅凭一段残缺影像便妄下定论，未免有失公允。”
心魔大誓！这对修士而言约束力极强，几乎无人敢在此事上撒谎！
林清月的话，顿时让风向再次转变！
孙长老脸色变得难看无比，他没想到林清月会如此坚决地站在凌夜这边，甚至不惜立下心魔大誓！
“我……我也能证明！”就在这时，那两名被救弟子中的一人，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颤抖着站出来，指着孙长老，悲愤道：“是枯木长老！是他派的那些黑衣杀手！他们不仅追杀凌夜师兄和林师姐，还要杀我们灭口！我们好多师兄弟都死在他们手里了！孙长老，你身为戒律堂长老，不去查枯木长老，为何反而要诬陷好人？！”
另一名弟子也红着眼睛站出来附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秘境中如何被枯木长老的人追杀，如何被凌夜和林清月所救，那四象血煞阵的恐怖，以及最后那邪修首领的话语，都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虽然因为惊恐而有些语无伦次，但其中的信息却足以震惊所有人！
全场死寂！
所有弟子都惊呆了！
枯木长老？！竟然是戒律堂副堂主枯木长老派人进入秘境追杀弟子？！还动用了邪修手段？！这……这简直骇人听闻！
高台上，所有长老的脸色都变了！就连一直平静的云弈宗主，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全场！
孙长老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他指着那两名弟子，手指颤抖：“胡……胡说八道！污蔑！你们定是被凌夜收买了！竟敢污蔑枯木长老！”
“是不是污蔑，一查便知。”
凌夜冷冷开口，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枚留影玉简。正是之前记录伏杀画面的那种。
“巧得很，当时情况危急，为求自保，我也用玉简记录下了一些画面。虽然不及孙长老的‘证据’精彩，但贵在……完整。”
他缓缓注入剑元，玉简光芒大放，一段远比孙长老那份清晰、完整的影像投射而出！
画面中，清晰地显示了王狰等人如何嚣张抢夺，如何引来黑衣杀手，那恐怖的血煞大阵如何启动，四名红袍邪修如何攻击，那邪修首领如何叫嚣着“枯木长老”的名号……直至最后凌夜与林清月联手破阵杀敌！
虽然最后那诡异黑影的部分被凌夜刻意模糊处理，但前面的内容，已然铁证如山！
画面播放完毕，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弟子都看得脊背发凉，同时又感到无比的愤怒！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孙长老面无人色，踉跄着后退两步，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淼！”云弈宗主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带着无尽的威严与怒意，“你还有何话说？！”
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临，孙长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瘫软，面如死灰。
云弈宗主目光冰冷地扫过他，又看向戒律堂方向，眼中寒光闪烁：“好！好一个枯木！好一个戒律堂！竟敢如此无法无天！”
他猛地一挥手：“来人！将孙淼押入剑狱，严加审问！彻查戒律堂与枯木一系所有人员！凡有参与此事者，一律严惩不贷！”
数道强大的气息立刻出现，将瘫软如泥的孙长老拖了下去。
云弈宗主的目光再次落在凌夜和林清月身上，神色稍缓，带着一丝赞许和复杂：“你们二人，受委屈了。此次秘境，你们不仅无恙归来，修为大进，更揭露宗门蠹虫，有功于宗门。待此事查明，宗门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谢宗主。”凌夜与林清月躬身行礼。
凌夜心中并无多少喜悦，他知道，这只是扯下了枯木势力的一层遮羞布。枯木本人还在禁足，其根基并未完全动摇。而且，那秘境中的诡异黑影，以及其可能牵扯到的更大阴谋，依旧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他心头。
但无论如何，这第一回合的交锋，他赢了。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仿佛看向了戒律堂深处，看向了那依旧在禁足中的枯木。
目光冰冷而坚定。
老狗，我们的账，慢慢算。
风波暂歇，但所有人都知道，宗门之内，一场更大的清洗与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