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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圣的血,是浇不熄的灯油;我的骨头,是刻满神谕的残碑。

穿越不是恩赐,是与魔鬼签下的血契——守护一页纸,对抗一整个崩塌的时代。

三星堆的鬼纹在我血管里疯长,每一次心跳,都在撕扯历史的经纬。

系统冰冷的警告是催命符:救一人,可能葬送千万魂。这侠道,是蘸着人血的墨!

他的针线缝着我的伤,也缝着通往地狱的星图。针脚所过,时空在哀嚎。

黑洞在诗稿背面张开巨口,名为‘归墟’。我手中的剑,是投向深渊的唯一火种。

当守护本身成了悖论,当‘侠’字必须以文明的天平称重…这乱世,谁才是真正的疯子?

右眼烧着了。

不是血肉燃烧的焦糊味,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在沸腾——像熔化的青铜灌进视神经,每个神经突触都在尖叫着炸裂。诗魂石的碎片,那团湮灭时炸开的蓝光残骸,此刻就嵌在我眼球深处,像一颗淬毒的钉子狠狠凿进颅骨。

“呃……”剧痛让喉骨发出濒死的闷响,仅剩的左眼视野剧烈摇晃。草棚的破顶漏下冷雨,混着血水砸在脸上,却浇不熄颅骨里那团冰与火交织的炼狱。

杜甫的脸在摇晃的视野里只剩模糊轮廓。他正伏在我胸前,仅存的右手捏着一枚磨尖的竹签——那是他拆了发簪临时改的针。没有线,他撕了自己内衫的布条,用牙嚼烂纤维,搓成粗糙的麻绳。此刻,那带血的麻绳正串着竹签,一下下刺穿我胸前翻卷的皮肉。

针尖每一次刺入皮肉,都像在烙铁上跳舞。没有麻沸散,没有金疮药,只有冷雨、血腥和杜甫喉间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喘。他缝的不是伤口,是两团被乱世撕烂的腐肉。针脚走得大开大合,毫无章法,粗暴得像在缝合一具破麻袋。每一次竹签刺入,都带出暗红的血沫和黄绿的脓水,溅在他灰败的脸上。

“老杜……”我牙缝里挤出气音,“省点力气……叛军……”

“闭嘴!”他猛地抬头,雨水冲开他脸上的血污,露出深陷眼窝里两点烧红的炭火,“肠子都快流出来了,还管什么叛军!”竹签狠狠刺进我肋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裂口,手腕一拧,带血的麻绳死命勒紧,将外翻的皮肉强行箍在一起。剧痛让我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地向上弓起。

就在这瞬间,嵌在右眼的诗魂石碎片猛地一跳!

嗡——

颅骨深处炸开一声高频蜂鸣,盖过了草棚外的风雨,盖过了杜甫的喘息。左眼看到的现实骤然褪色、剥落——

冰冷的雨点悬停在半空,每一滴都折射出幽邃的星云漩涡,亿万光年外的星辰坍缩、爆炸的尖啸,竟与此刻砸在草棚顶的雨声完美重合!那不是雨,是星尘的残骸在哭嚎!

杜甫手中那枚染血的竹签,每一次刺下、提起,竹尖撕裂皮肉的“嗤啦”声,都扭曲成另一种更宏大、更恐怖的声响——像是无数层坚韧的玻璃,或是某种看不见的坚韧薄膜,被无形巨力生生捅破、碾碎!那是维度壁垒在呻吟!

而更骇人的,是杜甫正埋头缝合的那件血衣——我身上这件几乎被血浆和污泥浸透、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烂袍子。杜甫粗糙的针脚在上面歪歪扭扭地爬行,像某种古老而神秘的符咒。他正将撕裂的布片强行拼凑,针脚走向毫无章法,却隐隐勾勒出山峦起伏、江河奔涌的轮廓……是巴蜀!那歪斜扭曲的线条,是剑门关的险峻,是嘉陵江的蜿蜒!

他的针,正以我的血肉为墨,在血衣上绘制一幅通往生路的舆图!

针尖猛地钉向胸口偏左的位置,那里布料相对完整,是这血衣上唯一还算厚实的区域。杜甫的牙齿咬住麻绳一端,头颅狠狠向后一扯!

“嘶啦——!”

布片被勒紧的麻绳切割,发出裂帛之声。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刹那——

嗡!

一点璀璨到极致的金芒,毫无征兆地从那缝合的针脚节点处迸射出来!不是烛火,不是阳光,那光芒带着绝对的“存在感”,像一柄烧红的匕首猛地捅进现实!它只有米粒大小,却瞬间压过了棚顶漏下的天光,将整个破败草棚映得亮如熔炉!杜甫的脸,我染血的残躯,草棚里飞舞的灰尘,甚至空中悬停的雨滴……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流动的、燃烧般的金色!

它钉在血衣上,就在杜甫针脚勾勒出的巴蜀腹地,一个代表河流交汇的小小线结上——浣花溪!

金芒出现的瞬间,现实被狠狠撕裂!

右眼嵌着的诗魂石碎片,那团冰冷的蓝色幽灵,如同被金芒点燃的引信,轰然炸开!比潼关尸河更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青铜锈蚀的气息,狠狠灌入鼻腔!

视野彻底炸了。

左眼看到的现实——杜甫沾满血污的手指正死死捏住那枚爆发出金芒的线结,他灰败的脸上被金光照亮,深陷的眼窝里是混杂着惊骇与一丝渺茫希冀的狂乱——像一幅褪色的古画,正在被无形的火焰焚烧、卷曲。

而右眼,那颗被诗魂石碎片楔入的眼球,此刻成了窥向深渊的钥匙。

冰冷、死寂、无垠的黑暗。

那不是夜晚,是彻底的“无”。没有光,没有物质,只有绝对的虚无和寒冷,足以冻结灵魂。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央,一个无法用大小描述的存在正吞噬着一切。黑洞。我能“感觉”到它恐怖的引力,连意识的光都被它扭曲、拉长、吞噬。那是“归墟”,是万物终结的坟场,是“长河”必将流入的绝望深潭!

在这片象征毁灭的黑暗背景上,悬浮着一幅残破的、由幽蓝色光线勾勒出的巨大星图。它结构繁复,主干如虬结的巨树,枝桠扭曲盘绕,末端点缀着无数或明或暗的光点。三星堆!那冰冷的青铜神树,以超越维度的姿态烙印在虚空!

星图并非静止。它正被那归墟黑洞无可抗拒地拖拽、撕裂!

代表杜甫的那个光点,就在其中一根被拖向黑洞的枝桠末端!它曾是温暖的、带着悲悯诗意的白,此刻却剧烈地闪烁、挣扎,像风中的残烛。一条冰蓝色的、由纯粹悲伤凝结的“泪痕”,从它身上流淌出来,在绝对黑暗中划出一道凄厉的轨迹,最终没入那吞噬一切的黑洞视界。

就在那泪痕轨迹即将被黑洞彻底吞没的尽头,一点更幽邃的蓝光爆开!无数细密、古老的楔形符号在其中翻滚、重组,最终凝聚成一个闪烁着冰冷光泽的组合:

「Ψ_c = 0.62」

紧接着,一道由无数复杂几何图形和扭曲符文构成的坐标信息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狠狠冲进我的意识深处!

归墟坐标锁定!

这信息洪流携带着非人的冰冷和浩瀚,几乎瞬间就要碾碎我的思维。就在意识即将崩解的刹那,感官的界限被彻底熔毁——

草棚外,密集的雨点砸在泥泞土地、破烂草席上的“噼啪”声,陡然拉长、扭曲、升维!它变成了亿万星辰在引力作用下相互撕扯、星体结构崩塌、核心物质在恐怖压力下发出濒死尖啸的宏大悲鸣!那声音不再是听觉,是直接烙印在灵魂上的毁灭烙印!

杜甫手中那枚竹签,每一次刺穿我胸前翻卷皮肉,带出细微血珠和脓液的“噗嗤”轻响,此刻都扭曲成另一种更本质、更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像无数层坚韧无比、承载着时空本身的透明薄膜,被某种不可抗拒的伟力精准地刺穿、切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维度屏障在现实的针尖下崩裂!

而血衣上,那点米粒大小、却璀璨如微型太阳的金芒,其蕴含的光芒质感也彻底蜕变。它不再仅仅是光,更像是一柄由纯粹引力、由时空本身弯曲到极致锻造出的“矛”!它刺穿了现实的帷幕,矛尖所指,正是那星图之中,泪痕尽头,刚刚锁定的归墟坐标!它是投向终结的标枪,是撕开归墟迷雾的唯一灯塔!血衣金芒与黑洞视界的光矛,在此刻达成了恐怖的共鸣!

“景崴——!”

杜甫的嘶吼像是从极遥远的水底传来,带着惊惧的颤音。他猛地扑上来,染血的右手不是去捂伤口,而是本能地、死死捂向我的右眼!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滚烫眼睑的瞬间——

嗡!

右眼视野中,那幅正被归墟黑洞疯狂拖拽的三星堆星图,其主干部分,代表“神树”核心躯干的一条幽蓝光线,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强光!它如同被激怒的冰龙,沿着杜甫手臂探来的方向,顺着那血衣金芒与黑洞光矛共鸣的通道,一道冰蓝色的、凝练如实质的树形图腾虚影,猛地从我的右眼瞳孔中激射而出!

它并非攻击杜甫。

它像一道拥有生命的闪电,越过杜甫惊骇凝固的身影,狠狠撞向草棚那扇用树枝胡乱捆扎的破烂门板!

轰咔——!

不是木头碎裂的声音,是某种更沉重、更本质的东西被洞穿!腐朽的木门连同门框周围的土墙,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正面砸中,瞬间向内爆裂、坍塌!破碎的土块、木屑混合着草杆,在草棚内狭小的空间里狂乱地喷溅、弥漫!

门外,是火把!十几支熊熊燃烧的松油火把,在冷雨和夜色中拉出摇曳扭曲的光带,像一群饥饿野兽充血的眼瞳!火光映照下,是叛军皮甲上湿漉漉的反光,是沾满泥浆的皮靴,是十几张在火光跳跃下显得格外狰狞的脸。他们显然没料到门会以这种狂暴的方式炸开,前排几个举着火把、正试图破门的叛军猝不及防,被爆炸的气浪和碎物狠狠掀翻在地,发出痛呼和怒骂。

“妖人!果然是妖法!”一个头目模样的叛军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惊魂未定地嘶吼,眼中混杂着恐惧和贪婪的火光,“拿下!死活不论!将军有重赏!”

更多的脚步声、甲胄摩擦声、刀剑出鞘的呛啷声从门外雨夜中围拢过来。死亡的气息,比雨夜的寒气更刺骨,瞬间填满了这个刚刚被非人力量撕开的破口。

现实,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和浓重的杀意,以最粗暴的方式重新砸回眼前。

右眼深处的灼痛骤然加剧!诗魂石碎片像是完成了某种使命,又像是耗尽了最后的力量,那冰蓝色的强光迅速黯淡下去。星图、黑洞、泪痕轨迹、冰冷的楔形符文坐标……如同退潮般从意识深处剥离、隐没。只剩下视网膜上残留的、如同强光灼烧后的扭曲色块和幻影。

左眼视野重新清晰,但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磨砂玻璃。杜甫捂向我右眼的手停在半空,离我的眼睑只有一寸。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草棚门口那片狼藉和门外晃动的火光人影,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血衣上,浣花溪位置那点米粒金芒并未熄灭,依旧固执地燃烧着,像绝望深渊里唯一不肯屈服的星火。杜甫那粗糙的、染血的针脚,歪歪扭扭地连接着它,勾勒出的巴蜀地图线条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如此脆弱,却又透着一股亡命徒般的执拗。

他猛地低下头,不再看门外步步紧逼的死亡,目光死死锁住血衣上那点金芒和它周围的针脚。那只沾满血污泥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再次捏紧了那枚简陋的竹签针。

针尖,带着决绝的寒光,狠狠刺向金芒旁边另一处狰狞的裂口。

草棚的木门连同半片土墙彻底消失,只留下一个锯齿状的巨大豁口,像一张被撕裂的黑洞巨口。冷雨裹着夜风毫无阻碍地灌进来,抽打在脸上,带着泥腥的铁锈味。门外,十几支松油火把在风雨中疯狂摇曳,将叛军狰狞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甲片摩擦的哗啦声、皮靴踩踏泥泞的噗嗤声、刀剑出鞘的冰冷呛啷声,混杂着粗野的呼喝和受伤者的呻吟,汇聚成一股死亡的洪流,正从那个豁口汹涌而入。

“妖人受死!”领头的叛军头目,一个脸上斜贯刀疤的虬髯大汉,挥舞着沉重的环首刀,嘶吼着第一个踏过门槛的废墟。他眼中燃烧着贪婪与恐惧交织的火焰,死死盯住草棚内两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杜甫的身体猛地绷紧,如同受惊的老鹿。他那只悬在半空、几乎要触碰到我滚烫右眼的手,触电般缩回,死死按在了血衣上那点倔强燃烧的金芒之上。米粒大小的光芒透过他沾满血污泥垢的指缝,依旧固执地透出,像被污血淹没的心脏还在微弱搏动。他的脊背佝偻着,肩膀因为剧烈的喘息而耸动,深陷的眼窝里,最后一丝惊疑被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取代。

“景崴……”他喉咙里滚出沙哑的气音,带着一种被命运碾碎后的死寂,“……拖累你了……”

拖累?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被剧痛撕扯的神经上。右眼的灼烧感如同熔岩在眼球深处沸腾,诗魂石碎片每一次微弱的脉动,都伴随着颅骨内部冰晶碎裂的“噼啪”轻响。三星堆神树图腾的冰蓝虚影在意识深处一闪而逝,残留的冰冷与那点血衣金芒的灼热在我眼底疯狂拉锯。

“放你娘的屁!”我猛地咬碎牙关,剧痛和愤怒化作一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撑起半边残破的身体!左臂肌肉贲张,仅存的左手如同铁钳,狠狠抓住杜甫按在血衣金芒上的手腕,将他那瘦骨嶙峋的身体猛地向后一拽!

“趴下!”

几乎在我嘶吼出声的同一刹那——

咻!咻!咻!

三道撕裂雨幕的尖啸从豁口外射入!是劲弩!叛军根本没打算生擒,一出手就是绝杀!箭矢撕裂空气的轨迹带着死神的狞笑,一支射向我刚刚撑起的头颅,一支射向杜甫被我拽倒的后心,还有一支,刁钻地射向我肋下那处被杜甫用粗糙针脚缝合、仍在渗血的巨大创口!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压缩到极致。

右眼深处,那濒临熄灭的诗魂石碎片,如同垂死巨兽的回光返照,轰然爆发出刺目的冰蓝强光!视野瞬间分裂!

左眼看到的现实:三支致命的弩矢,带着冰冷的气旋,在雨帘中破开清晰的轨迹,正以超越思维的速度逼近!杜甫被我拽得向后踉跄,身体失衡,那张绝望灰败的脸正在箭矢的阴影下放大!

右眼映照的超现实:那幅被归墟黑洞疯狂拖拽的三星堆星图骤然亮起!代表杜甫的白光点濒临湮灭的边缘,其核心一点微弱的金芒却顽强闪烁——正是血衣上那点光芒在星图维度的投影!一条冰蓝色的、由纯粹熵毒凝结的“树根”,如同从黑洞视界探出的魔爪,正死死缠绕住白光点,要将它彻底拽入永恒的虚无!而在那树根缠绕的节点,一个由无数细小冰晶构成的、不断变幻的复杂符文正疯狂闪烁——正是星图坐标中那个冰冷的「Ψ_c = 0.62」!它不再只是符号,而是连接现实与归墟的“锁”!

感官的壁垒彻底熔毁!

三支弩矢撕裂空气的尖啸,扭曲、升维,化为三道来自归墟深处的、足以冻结时空的引力漩涡发出的恐怖尖鸣!每一道尖鸣都对应着一股无形的、足以碾碎行星的撕扯巨力,正跨越维度,降临现实!

杜甫身体失衡向后倒去时,脚掌踩踏在泥泞草垫上发出的微弱“噗嗤”声,被无限放大、扭曲!它变成了星图主干上,一条细小的、代表“生命微尘”的光丝在黑洞引力下彻底崩断时发出的绝望哀鸣!

而血衣上那点米粒金芒,其光芒的每一次明灭,都化作了归墟视界边缘,那柄由时空曲率锻造的“光矛”在维度屏障上疯狂穿刺、试图锁定坐标而发出的沉重撞击!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现实维度那看不见的“膜”发出不堪重负的、玻璃即将破碎前的“吱嘎”呻吟!

在这感官错乱、生死一瞬的毁灭风暴中心,一股源自骨髓深处的、混合着霍家拳刚猛意志与特警生死搏杀本能的狂暴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给老子——开!”

我喉咙里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身体不是闪避,而是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迎着那三道致命的死亡轨迹,猛地向前撞去!目标不是箭矢,而是那个刚刚踏入豁口、挥舞环首刀的叛军头目!

同时,被我死死攥住手腕的杜甫,被我爆发的巨力带着,如同一个沉重的破布口袋,狠狠甩向草棚最深处、那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垛!

噗!噗!

两声闷响几乎同时炸开!

一支弩矢擦着我的颧骨飞过,带起一溜滚烫的血珠和皮肉!另一支射向我肋下创口的箭矢,被我撞向头目的身体稍稍阻挡,“夺”地一声,狠狠钉在了头目举起格挡的左臂皮盾上,入木三分!

然而,第三支射向我头颅的弩矢,却避无可避!它带着死亡的尖啸,直刺我的眉心!

就在那箭头冰冷的锋锐即将触碰到我汗毛的瞬间——

嗡!

右眼中,那点代表血衣金芒的星图投影,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那缠绕住它的、由熵毒凝结的冰蓝“树根”,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冰,瞬间发出凄厉的“滋滋”声,竟被硬生生灼烧、汽化了一小截!星图坐标中那个不断闪烁的「Ψ_c = 0.62」符文,光芒骤然一暗!

现实维度!

我撞向叛军头目的身体轨迹,出现了一瞬间极其微妙的、近乎不可能的偏转!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我肩头轻轻推了一把!就是这毫厘之差——

噗嗤!

那支本该洞穿我眉心的弩矢,狠狠扎进了我右肩靠近锁骨的位置!巨大的冲击力带着我的身体向后踉跄,箭头撕裂皮肉、擦过肩胛骨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清晰可闻!剧痛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

“呃啊——!”我和被我撞上的叛军头目几乎同时发出痛吼!

那头目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悍不畏死地撞过来,更没料到在如此绝境下我还能爆发如此巨力,猝不及防下被我撞得连连后退,踩到了门槛废墟上散落的尖锐木茬,脚下一个趔趄。他眼中凶光暴射,稳住身形的瞬间,手中沉重的环首刀带着破风声,不管不顾地朝着我拦腰横斩而来!刀光在火把下映出一片刺骨的寒芒!

“杀!”其他叛军也终于从短暂的混乱中反应过来,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嘶吼着挺起长矛、挥动横刀,从那豁口蜂拥而入!狭窄的草棚瞬间被兵器和人影填满,杀意沸腾!

我被肩头的剧痛牵扯,动作慢了半拍。眼看那环首刀带着要将我腰斩的威势劈到,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

“景崴——!”

草垛深处,传来杜甫撕心裂肺的尖叫!

几乎在尖叫声响起的同时,异变再生!

右眼深处,那点濒临湮灭的血衣金芒投影,在杜甫绝望的嘶吼声中,如同被注入了最后一股不屈的意志,猛地再次爆燃!它不再是米粒之光,而是瞬间膨胀,化作一颗微型的、燃烧着炽白火焰的星辰!那炽白的光焰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的决绝,狠狠撞向星图中缠绕住白光点的最后一段冰蓝“树根”!

轰——!

无声的爆炸在意识维度炸开!

现实维度!

血衣上,那点位于浣花溪坐标的金芒,仿佛感应到了这超维度的搏杀,也同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整个破烂的草棚内部被瞬间映亮!金光穿透杜甫死死按在血衣上的指缝,如同实质般流淌出来,甚至将他那只枯瘦的手掌映照得如同透明!

金光所及之处,蜂拥而入的叛军动作都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并非定身,而是他们脸上狰狞的表情、手中挥舞的兵器轨迹,都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变得模糊而迟滞!那领头虬髯大汉劈向我的环首刀,刀锋距离我的腰肋已不足半尺,其破开空气的轨迹在金芒映照下,竟诡异地浮现出无数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空间裂痕!

这凝滞只有万分之一刹那!短到连最敏锐的神经都几乎无法捕捉!

但对我而言,足够了!

“滚!”

我喉咙里炸开一声暴喝!左腿如同钢鞭般猛地弹起,灌注了霍家拳“惊雷锤”全部崩劲的脚后跟,在金光笼罩的瞬间,精准无比地踹在了那头目握刀的右手手腕内侧——一个被皮甲覆盖、但在金芒映照下,其内部骨骼与筋腱的连接点竟清晰可见的薄弱处!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地响起!虬髯大汉脸上的狰狞瞬间被剧痛和难以置信取代!他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内折断,沉重的环首刀再也握持不住,“当啷”一声脱手飞出,狠狠砸在另一个冲进来的叛军小腿上,顿时又是一声惨嚎!

我借着一踹之力,身体如同失去重心的陀螺,硬生生向侧面旋开!噗噗噗!几柄刺来的长矛擦着我的残破衣袍掠过,矛尖撕开布料,在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划痕!

“杀了他!快杀了他!”虬髯大汉抱着折断的手腕,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脸上的刀疤因剧痛而扭曲跳动。

更多的叛军涌上,刀枪并举,狭窄的空间里几乎没有闪避的余地!右肩的箭伤每一次牵动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右眼深处的灼烧感如同附骨之蛆,视野里金星乱冒,现实与星图的残影疯狂交织闪烁。

草棚深处,杜甫挣扎着从草垛里爬起,他看到了血衣上那点燃烧生命的金芒,看到了我在刀光矛影中浴血搏杀的身影。绝望到了极致,反而迸发出一种毁灭般的疯狂!

“啊啊啊——!”他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仅存的右手猛地抓住草垛旁一根腐朽断裂、顶端尖锐如矛的粗大木棍!他瘦弱的身体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双手(他下意识地试图用断臂去辅助,却只能徒劳地挥动空气)死死攥着那根木矛,如同扑火的飞蛾,踉跄着、嘶吼着,朝着最近的一个背对着他、正举刀劈向我的叛军后心,狠狠捅去!

噗嗤!

木矛并不锋利,但在杜甫倾尽全力的冲击下,依旧狠狠扎穿了那叛军简陋的皮甲,深深刺入了他的后背!那叛军身体猛地一僵,举起的刀停在了半空,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身后那张被血污和疯狂扭曲的脸。

“老……老杜……”我心头剧震,想喊,喉咙却被腥甜的血堵住。

杜甫一击得手,眼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绝望和疯狂。他试图拔出木矛,但那矛头卡在了叛军的肋骨间,纹丝不动!旁边另一个叛军已然反应过来,狞笑着,手中的横刀带着寒光,朝着杜甫毫无防备的脖颈狠狠抹去!

“不——!”我目眦欲裂!一股混杂着暴怒、恐惧和超越极限的力量从残破的躯体里炸开!左臂肌肉坟起,无视刺来的长矛,如同巨蟒般猛地探出,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那挥刀抹向杜甫脖颈的叛军手腕!五指如同铁钳般狠狠收拢!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腕骨碎裂声!那叛军惨叫着,横刀脱手!同时,我的身体也因这不顾一切的救援而彻底失去了平衡,后背完全暴露!

噗!噗!

两柄从侧面刺来的长矛,毫不留情地洞穿了我本就遍布创伤的左肋和右大腿!冰冷的矛尖撕裂皮肉、搅动内脏的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所有意识!

“呃——!”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从我口中狂喷而出!

身体被长矛贯穿的力量带得向后踉跄,重重撞在土墙上!世界瞬间失去了声音,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轰鸣,以及颅骨深处诗魂石碎片那如同垂死哀鸣的嗡嗡声。

视野彻底模糊,现实与星图的界限完全消失。

左眼看到的:杜甫被那名腕骨碎裂的叛军狠狠一脚踹在胸口,瘦弱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重重砸在草垛上,激起一片灰尘。血衣上那点金芒,在他倒下的瞬间,被飞扬的尘土和阴影吞没,光芒骤然黯淡下去。

右眼映照的:星图中那点代表杜甫的白光点,在炽白星辰与冰蓝树根同归于尽的爆炸冲击下,并未被彻底拉入黑洞,而是被猛地抛飞出去,脱离了那根被拖拽的枝桠!但光芒已经微弱如风中残烛!而星图坐标上那个「Ψ_c = 0.62」的符文,在爆炸的冲击下,核心处裂开了一道细微却清晰的缝隙!一道纯粹由那炽白星辰最后光芒凝结成的、细若发丝的金色轨迹,如同宇宙初生的第一缕光,瞬间贯穿了那道符文裂缝,直射向黑洞视界之外的、一片绝对黑暗的未知区域!一个由无数扭曲符文环绕的、更加冰冷、更加古老的苏美尔楔形文字组合,在那片黑暗区域的核心骤然亮起,如同最终的裁决:

「Ψ_c = 0.62 → 归墟坐标锁定!」

坐标信息流,冰冷、庞大、带着终结一切的意志,如同宇宙冰河,再次狠狠冲刷过我的意识!

感官的熔炉达到了极限!

贯穿身体的两柄长矛每一次因我心脏跳动而产生的微弱震颤,都化作了星图主干在黑洞引力潮汐下发出的、撕裂星空的痛苦呻吟!

草棚外,叛军头目因断腕而发出的、因剧痛和暴怒扭曲变形的咆哮,扭曲成了归墟黑洞视界边缘,时空被绝对引力撕碎时发出的、无声却震撼灵魂的终极尖啸!

而血衣上,那点几乎被尘埃和阴影彻底吞没的金芒,其最后一丝微弱的光晕,彻底化作了锁定归墟坐标的那道金色轨迹——那是投向终结深渊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航标!黑洞视界的光矛,与这微弱的航标,在此刻完成了最终的、残酷的连接!

现实与归墟,生路与绝路,在这一刻,于血与火的草棚,于濒死的诗圣与破碎的守护者身上,完成了宿命般的双镜重叠。

星殒,已成定局。

(第124章:双镜星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