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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大明:哈密卫百户,富可敌国 > 第38章 一碗黄酒,边军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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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碗黄酒,边军垂泪

“王将军。”

林望开口了。

他没提高音量,也没拍桌子,只是平淡地叫了一声。

正要发作的王大麻子,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满腔的火气顿时憋了回去。他悻悻地坐下,抓起一块羊骨头,恶狠狠地啃着。

林望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向着裕王端正地行了一个军礼。

“殿下,是末将治军不严,让手下这帮粗人惊扰了殿下,末将失职。”

他先是认错,态度诚恳。

李长史刚想顺着杆子往上爬,说几句场面话,却听林望话锋一转。

“只是,他们常年在沙场上跟瓦剌人拼命,脑子里想的只有怎么砍人,怎么活下来。京城里的规矩,他们不懂,也不会。”

林望的视线扫过周秃子、王大麻子那些悍将。

“他们只认一个道理,谁让他们吃饱饭,谁带他们打胜仗,谁就是他们的天。至于官大官小,在他们眼里,还不如手里这把刀管用。”

这番话,说得是又软又硬。

既是解释,又是警告。

李长史的嘴张了张,后面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

他能说什么?说这些为国流血的军汉不懂礼数,该罚?那他成什么了?一个不体恤下情的酷吏?

裕王一直安静地看着。

在这一瞬间,张居正临行前的话,在他脑海中炸开。

“王爷,您要去的不是绝地,而是您自己的‘潜龙之渊’!”

“陛下需要您去降服他,更需要您去……学习他!”

原来,这就是学习。

林望不是在给他难堪,而是在给他搭一个梯子。一个让他从高高在上的亲王,走到这些骄兵悍将中间的梯子。

他若是接不住,那他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他若是接住了,这哈密卫的天,或许就能分他一半。

裕王缓缓站起身,端起了面前那碗烈酒。

“李长史。”他开口,制止了还想说什么的属下,“王将军他们是护我大明江山的勇士,不是在翰林院摇笔杆子的书生。有点脾气,正常。”

李长史和孙隆都呆住了。

王爷……这是在帮着外人说话?

朱载墎没有理会他们的错愕,他转向王大麻子,举起酒碗。

“王将军,你说的对。在本王面前,不用讲那些虚礼。本王,敬你这股直率的性子。”

说完,他仰头,将一碗烈酒喝得干干净净。

王大麻子也愣了,他看着空碗,又看看裕王,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将自己碗里的酒也喝光了。

大厅里的气氛,微妙地缓和了一些。

“光喝酒,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裕王放下碗,拍了拍手。

“孙隆。”

“臣在。”

“去,把本王从京城带来的那些‘土产’,都给将军们搬上来,让大家伙儿尝个鲜。”

孙隆一听,急了。

“殿下,那可是您……”

“去!”

裕王只说了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孙隆哆嗦了一下,不敢再多言,赶紧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十几个王府侍卫,两人一组,抬着一个个用黄泥封口的酒坛子,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砰、砰、砰……”

几十个酒坛往地上一放,整个大厅都弥漫开一股泥土的芬芳。

周秃子等人面面相觑。

这是干什么?王爷从京城带了一堆泥罐子来?

裕王没有解释,他亲自走到一个酒坛前,拿起一把小锤,轻轻敲开了上面的泥封。

“啪。”

泥封裂开。

一股难以形容的,醇厚、馥郁、带着江南水乡特有湿润气息的酒香,瞬间从坛口喷薄而出,迅速占领了整个大厅。

这股味道,不同于边关烈酒的辛辣刚猛。

它很柔,很醇,像是春日里的细雨,能钻进人的骨头缝里。

刚才还喧闹的大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周秃子拿着羊腿的手停在半空,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那道狰狞的刀疤,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王大麻子瞪大了眼,死死盯着那个坛口,喉结上下滚动。

“这是……绍兴的老黄酒。”裕王拿起一个大勺,亲自舀了一勺,琥珀色的酒液在火光下,荡漾出迷人的光泽。

“本王也带不来什么,就带了些家乡的水,给各位将军尝尝。”

家乡……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这些铁血汉子内心最深处的某个开关。

酒被一碗碗地分了下去。

这些习惯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猛士,此刻却都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酒。

他们没有立刻喝,而是先凑到鼻子前,闭上眼睛,贪婪地嗅着。

一个断了半截手指的老兵,闻着闻着,眼眶就红了。

他端起碗,嘴唇哆嗦着,轻轻抿了一口。

下一秒,这个在战场上被砍了三刀都没哼一声的汉子,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哭声,不响亮,却压抑得让人心头发酸。

他这一哭,像一个信号。

另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把头埋进臂弯里,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整个大厅,没有了吵闹和哄笑,只剩下一片压抑的、此起彼伏的啜泣声。

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戴罪充军,从江南水乡,被一路押解到这不毛之地。

十年,二十年……

他们早就忘了家乡的模样,忘了亲人的面容。

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没有感情的石头,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可这一碗酒,却让他们想起了故乡的河流,想起了村口的柳树,想起了阿娘做的饭菜。

王大麻子捧着碗,泪水混着鼻涕,流进了酒里。

他咧着嘴,想笑,却哭得更厉害了。

“他娘的……真甜……”

李长史和孙隆,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已经彻底傻了。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碗酒,能让这群杀人不眨眼的边军,哭得像一群找不到家的孩子。

裕王安静地站着,看着这一切。

他的心,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填满。

他端起自己的那碗黄酒,高高举起。

“诸位,本王敬大家。敬我们回不去的故乡,也敬我们必须守住的边疆。”

他一饮而尽。

满堂的哭声,渐渐停了。

所有将士,无论职位高低,都颤巍巍地站起身,举起手中的碗,对着裕王,将那碗混着泪水的家乡酒,一饮而尽。

那一夜,宴会的气氛彻底变了。

再没有人提什么礼数,也没有人吹嘘自己的战功。

他们围着裕王,七嘴八舌地,讲着自己的家乡。

讲浙江的丝绸,讲山东的煎饼,讲山西的面。

裕王一直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陪他们喝上一碗。

宴席散去时,已是深夜。

林望亲自送裕王回到那座简陋的“王府”门口。

戈壁的夜风格外冷,吹在人脸上,像刀子割。

“殿下,今夜还习惯吗?”林望问。

“很好。”裕王停下脚步,他看着林望,“林指挥,你的兵,都是好兵。”

林望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从殿下踏入哈密卫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殿下的兵了。”

说完,他行了个军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裕王独自站在院中,许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