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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林望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泡馍,蹲在指挥使府的门槛上,看着对面参军府邸门口两个洒扫的仆役。

他们哈欠连天,眼圈乌青,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将军,您看啥呢?”周秃子凑过来,嘴里叼着根草棍。

“看人间疾苦。”林望扒拉一口馍,含糊不清。

周秃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撇撇嘴:“那姓陆的,昨晚书房灯亮了一宿。今儿一早,他那个叫张师爷的,就牵了驿站最快的一匹马,往东边去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噗。”

林望差点把嘴里的馍喷出来。

还真让他给说着了!

八百里加急,连夜给老板写ppt汇报工作是吧?卷,太卷了!

林望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一片凝重,他站起身,拍了拍周秃子的肩膀。

“秃子,传令下去。从今天起,陆参军就是咱们自己人。他的安全,要提到最高等级。他想去哪,就让他去哪;他想看什么,就让他看什么。谁敢对他不敬,军法从事!”

“啊?”周秃子愣住了,“将军,那孙子……”

“执行命令。”林望打断他。

必须保护好他!

要是让他出了什么意外,皇帝老儿还以为是我杀人灭口,那乐子可就大了。

以后,陆文昭就是我在朝廷那边的“嘴替”,还是带加密通话的那种。

他越是卖力地“揭发”我,皇帝就越会觉得他还有用,还能控制局面。

只要皇帝觉得局面可控,就不会掀桌子。

妙啊!

林望把最后一口汤喝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

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

古人诚不我欺。

没过多久,陆文昭来了。

他换了一身崭新的绯色官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眼底的血丝藏不住,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却像是换了个人。

如果说昨天的他是迷茫挣扎的羔羊,今天的他,就是一只披上了羊皮,自以为能骗过所有人的狼。

“林指挥。”陆文昭一进门,便对着林望长长一揖,态度恭敬,却又带着几分疏离。

“陆参军,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林望连忙上前扶住他,一脸的受宠若惊。

来来来,飙戏是吧?谁怕谁啊!

陆文昭直起身,一脸的正气凛然:“林指挥,昨夜下官思虑再三,辗转反侧。你我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琉璃厂此等祥瑞,乃天佑我大明,是陛下的洪福。你我皆是臣子,岂敢私自侵占其利?下官以为,此事当立刻草拟奏疏,上报朝廷,由陛下圣裁!”

他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仿佛昨晚那个看着银票和奏疏纠结的人不是他。

林望心里已经笑得满地打滚。

哥们儿,你这演技,放我们那旮瘩,不拿个影帝都对不起你熬的夜。

还“陛下圣裁”?你那封八百里加急的密信,这会儿估计都跑到山西了。

“陆参军高义!是我林望格局小了,一心只想着眼前的利益,险些酿成大错!”林望一脸的羞愧和后怕,捶胸顿足,“可是……这奏疏,该怎么写,学问可就大了。”

他拉着陆文昭坐下,亲自给他倒上茶,压低了声音。

“咱们要是直接说,哈密卫两个月,靠烧沙子赚了三十七万两白银。你信不信,奏疏还没到京城,抄家的锦衣卫就能把咱们哈密卫给一锅端了?到时候,别说功劳,你我二人的脑袋,都得挂在城门楼子上当灯笼使。”

陆文昭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这也是他密信中浓墨重彩渲染的“林望之奸猾”的部分。

“那……依指挥使之见?”陆文昭顺着杆子往上爬,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虚心模样。

“依我看,这事儿,得反着写!”林望一拍大腿,“咱们不能说赚钱,得说‘耗费’!”

“耗费?”陆文昭愣住了。

“对!”林望开始了他的表演,“陆参军,你来主笔。你就写,你奉皇命巡视西域,见此地有奇沙,心念陛下,欲烧制琉璃贡品,以彰圣德。于是,你不辞辛劳,呕心沥血,带领我们这群粗人,日夜钻研。期间炸了多少炉子,耗费了多少煤铁,死了多少工匠……反正怎么惨怎么写!就说咱们九死一生,才烧出这么几面镜子和一些杯子,作为贡品献给陛下!”

陆文昭听得目瞪口呆。

还能这么玩?

“那……那三十七万两银子呢?”他忍不住问出了关键。

“什么三十七万两?”林望一脸的茫然,随即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啊!那不是我们赚的!那是西域的撒马尔罕国王,以及沿途的部落首领,看到我们大明的‘仙家宝镜’,感受到了天朝的煌煌天威,被陛下的圣德感化,主动‘捐赠’给我哈密卫的军费!这钱,跟琉璃厂一文钱关系都没有!这是朝廷的威严,是陛下的脸面换来的!”

“……”

陆文昭彻底不说话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他读了二十年圣贤书,里面所有的权谋诡计加起来,似乎都没有眼前这个武夫一句话来得颠覆。

把巨额利润,包装成外交成果和政治威望。

这样一来,钱,朝廷拿得心安理得;功劳,他陆文昭也拿得稳稳当当。

而林望自己,则从一个点石成金的财神爷,变成了一个忠心耿耿为国库“化缘”的猛将。

风险,被降到了最低。

“高……实在是高!”陆文昭憋了半天,由衷地(表面上)赞叹了一句,“林指挥此计,既显天威,又充国库,还能规避朝堂攻讦,一石三鸟,下官……佩服!”

佩服个屁!

林望心里明镜似的。

你小子现在心里肯定在疯狂记笔记,骂我“奸猾似鬼,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晚上好有新的材料给你皇帝老板写第二封密信。

“哪里哪里,都是陆参军你领导有方!”林望谦虚地摆摆手,“这奏疏,就拜托你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兄友弟恭、和谐无比的气氛中,王大麻子闯了进来。

“将军!瓦剌那个‘学习商队’的头头,叫塔纳的,求见!说是有天大的好事,要跟您商量!”

林望和陆文昭对视一眼。

说曹操曹操到。

“让他进来。”

塔纳很快被带了进来。他一改往日的精明,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对着林望行了一个大礼。

“伟大的林将军!我代表我们大汗,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有事说事,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林望不耐烦地挥挥手。

“是,是!”塔纳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将军,我们瓦剌人是粗人,不懂你们汉人的精巧玩意儿。我们只认牛羊和草场。我发现,贵卫有一种神奇的灰色粉末,能让大地变得坚硬如铁。我想,如此神奇的‘神土’,一定也能让我们的草场变得肥沃,让牧草长得比牛都高!”

说着,他打开布袋,露出了里面灰色的水泥粉末。

陆文昭皱起了眉,这是什么东西?

林望则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淦!

人才啊!

这什么跨服聊天的脑回路?

我辛辛苦苦点出来的水泥科技树,你拿去当化肥?

工业党听了想流泪,农业党听了想打人!

阿古拉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卧龙凤雏的?

塔纳完全没意识到林望内心的波涛汹涌,他一脸狂热地继续说道:“将军!我们愿意用我们最好的五百匹战马,换取这种‘神土’的配方!请您看在我们大汗的诚意上,成全我们吧!”

林望看着塔纳那张写满了“渴望”和“清澈的愚蠢”的脸,再看看旁边一脸懵逼的陆文昭。

他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所有人都盯着他的钱袋子和兵器库,只有这个瓦剌间谍,看上了他最基础,也最不在意的建材。

林望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种看穿一切的表情,缓缓开口。

“神土……嗯,你很有想法。但是,这东西的配方,是我哈密卫的不传之秘……”

他的话故意拖长了尾音,吊足了塔纳的胃口。

塔纳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等待着林生的判决。

林望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不过嘛,既然阿古拉大汗这么有诚意,也不是不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