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天遁影舟在古战域外围的一片相对平和的破碎山脉中降落。此地远离核心战场,煞气稀薄,灵气虽不浓郁,却胜在稳定。陆青禾选中一处天然形成的、入口隐蔽的岩洞,布下数层由混沌归墟道衍化的隐匿与防护禁制,又让金皇在外围布下几处虚空警戒标记,这才将此处定为临时的休整洞府。
洞府内,三人各自盘膝坐下,皆是气息不稳,面有疲色。归墟殿一战,可谓险死还生,消耗巨大。
陆青禾取出一瓶疗伤丹药,分与苏小婉和青霖服下。他自己则先取出一枚得自陨星湖、蕴含精纯星力的“星辉凝露”,缓缓服下,温养受损的经脉与震荡的神魂。星力温和中正,对他此时的状态最为合适。
调息了三日,待伤势稳住,不再恶化,陆青禾才将注意力转向此次最大的收获。
他首先取出的,是那团被强行纳入丹田、依旧有些躁动的“法则之源”。此刻将它托于掌心,只见其内部混沌光晕流转,星云生灭的景象依旧,但那股狂暴的时空乱流已平复许多,只是偶尔有细碎的法则电光闪烁。
“此物蕴含最本源的时空法则碎片,虽已破碎混乱,但价值无可估量。”陆青禾神识沉入其中,小心翼翼地进行初步炼化。他并非要将它完全吸收——那需要漫长岁月和极高境界——而是如同剥茧抽丝,剥离出那些相对稳定、与他自身空间感悟相契合的法则丝线,以混沌归墟道缓慢融合。
这个过程极为精微耗神,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动内部混乱反噬。但每成功剥离一丝,融入己身,他对空间的感知便清晰一分,对量天尺的运用、对金皇空间神通的理解,乃至对《小虚空挪移术》的后续推演,都大有裨益。他甚至尝试将一丝感悟,通过心神联系传递给金皇。
金皇就伏在他身旁,额顶虚空之瞳幽光闪烁,与那法则之源的光芒隐隐呼应。它吞噬、融合法则碎片的方式更为直接霸道,凭借其虚空王虫的本质与裂空剑的辅助,直接吞噬那些与“切割”、“虚无”、“折叠”相关的法则,其甲壳上的银色剑纹愈发复杂凌厉,气息在稳步提升。
接着,陆青禾看向苏小婉。苏小婉面前,那截焦黑的“涅盘枝”正静静悬浮,顶端那片嫩绿的新叶散发着柔和的生命光晕。她并未急于炼化,而是以玄元真水诀的温和水元力包裹滋养,同时吹奏青凰安魂笛,空灵宁神的笛音缭绕在涅盘枝周围,似乎在与之沟通、安抚。
“小婉,此物蕴含寂灭与新生轮回之意,与你水之柔韧、滋养、净化的道途看似相悖,实则暗合‘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的至高境界。于毁灭中见生机,于污浊中显澄澈,或许能助你突破化神中期瓶颈,触及更深层次的水之大道。”陆青禾出言指点。
苏小婉美眸一亮,若有所思,笛音变得更加悠远绵长,仿佛在演绎枯荣交替、死生轮转的自然之理。那涅盘枝微微颤动,散发出的生机与寂灭道韵,开始一丝丝融入她的水元力中,她的气息在沉稳中,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沧桑与灵动。
另一边,青霖正对着那盛放“万化血髓”的玉瓶蹙眉。瓶内那滴暗金色液体依旧在不安分地蠕动变化,散发出的气血之力狂暴而混乱,带着各种凶兽魔神的残暴意念。
“师尊,此物气血虽旺,但意念混乱,直接吸收恐扰心神。”青霖有些迟疑。她是风雷之体,讲究迅捷刚猛、正气凛然,这万化血髓的属性似乎并不完全契合。
陆青禾观察片刻,道:“未必。万化,意指其能演化万般气血形态。你之风雷,亦是天地伟力,迅猛无俦。不必试图降服所有混乱意念,可尝试以斩魔剑的凛然正气为引,风雷之力为炉,淬炼提取其中最精纯、最本源的那一丝‘万化’真意,化入自身气血,增强肉身底蕴与恢复之力。斩魔剑主诛邪,正可克制其中混乱残念。”
青霖闻言,眼神坚定下来。她拔出斩魔剑,暗金剑身嗡鸣,风雷之力灌注。她以剑尖虚点玉瓶,引出一缕细若游丝的血髓之气,旋即风雷剑罡爆发,如同锻造神铁般,将那缕血气包裹、锻打、淬炼!滋滋声中,血气中的混乱杂念被风雷之力与斩魔剑意强行涤荡,渐渐化为一缕精纯无比、颜色淡金的氤氲之气,被青霖小心翼翼地吸入体内。
顿时,她周身气血隐隐轰鸣,肌肤下似有淡金色光华流转,肉身体魄竟在缓缓增强,连带着风雷灵力的运转都似乎更加顺畅了一丝。虽然过程缓慢且消耗心神,但无疑是一条可行的强化之路。
见二女都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炼化方向,陆青禾放下心来,也开始处理自己的另一项收获——那柄沉睡的“归墟剑”以及与之相关的剑冢石碑。
他先将剑冢石碑取出,巴掌大小的黑色石板古朴无华。神识沉入其中,那方灰蒙蒙的剑意空间再次呈现。此刻,有了归墟殿中对“归墟”真意的更深领悟,再看这些上古剑修留下的剑痕与意志烙印,感受又有不同。他能从中解析出更多关于力量凝聚、意志淬炼、乃至以剑道诠释不同法则的奥秘,这些对他完善自身战斗体系、尤其是未来运用归墟剑,有着极大的参考价值。他甚至尝试,引动一丝归墟剑意,在石碑空间内留下属于自己的剑痕,竟引得那些上古剑痕微微共鸣,仿佛在回应。
最后,他的心神沉入丹田,来到那柄静静悬浮的归墟剑前。经过这段时间的温养,以及归墟殿中同源气息的浸润,归墟剑的灵性似乎恢复了一丝,剑身那暗沉的色泽仿佛深邃了些许。
“前辈。”陆青禾以神念轻触那沉睡的剑灵。
良久,一丝极其微弱的意念传来,依旧疲惫,却比之前清晰了一分:“汝……进步很快……对‘归墟’的理解……尚可。”
“前辈可需何物恢复?”陆青禾问道。一件完全恢复的灵宝级神兵,对他的助力将是颠覆性的。
“……混沌气……本源法则……或……同源煞力……”剑灵的意念断断续续,“寻常灵气……无用……”
陆青禾心中了然。混沌气他自身可缓慢产生,但量少;本源法则,那“法则之源”便蕴含,但需剥离炼化,且他自己和金皇也急需;同源煞力,或许古战域深处那些极致的凶煞之地存在。
“晚辈会留意。在此之前,前辈可愿与晚辈初步契合,让晚辈能初步发挥此剑些许威能?”陆青禾提出请求。完全驾驭需剑灵彻底苏醒认可,但初步借用其锋锐与部分特性,应有可能。
“……可……莫负……归墟之名……”剑灵意念传来,算是默许。
陆青禾心中一喜,当即以自身精血混合混沌法力,在剑身之上缓缓刻画下一个简易的御使符印。过程并不轻松,归墟剑的材质与道韵都极高,排斥力极强,但他凭借同源的道意与坚定的意志,终是艰难完成。
符印成型的刹那,他感觉与归墟剑之间建立起了一种更加紧密的联系,虽不能如臂指使,却已能粗略感应其状态,并能调用一丝其本源剑气!那剑气呈暗灰色,透着万物终结的寂灭之意,威力远超他自身凝聚的混沌剑气!
他心念微动,一缕发丝般的归墟剑气自指尖冒出,悄无声息地划过洞府石壁。石壁毫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细痕,边缘光滑如镜,且残留的剑气竟在持续湮灭着周围的岩石,使其缓缓化为虚无!
“好可怕的归墟剑气!”陆青禾暗自惊叹。有此剑相助,他的攻伐之力将提升数个档次!
洞府之内,时光在潜心修炼中悄然流逝。三人一虫,各自消化着归墟殿的收获,气息日渐沉凝深厚。破损的虚天遁影舟也被陆青禾抽空以得自葬剑谷的星辰砂等材料初步修复,虽未完全恢复巅峰,但已不影响使用。
这一日,陆青禾正在参悟剑冢石碑中一道关于“破界”的剑意烙印,心中忽有所感。他取出沐清风所赠的传讯玉符,神识探入。
片刻后,他收起玉符,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云岚宗传来消息,古战域外围东南区域,疑似有‘玄天秘境’的入口波动出现,邀我前去汇合,共探此秘。”
玄天秘境?陆青禾回忆起典籍记载,传闻此秘境乃上古大宗“玄天宗”的试炼传承之地,随机出现于古战域各处,内含诸多考验与机缘,对化神、炼虚修士皆有吸引力。
他看向仍在修炼中的苏小婉与青霖,以及气息愈发幽深的金皇。
是时候,再次出发了。
(第三百零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