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斌将自己的这一猜测和发现告知李铭,两边迅速组织了案情分析会。
在海丰支队的案情分析室里,孙斌刚刚将自己关于受害者共同特征——高挑纤细身材与黑色长发——的分析阐述完毕,沉重的气氛中夹杂着一丝找到突破口的紧绷。
李灿皱着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太阳穴,忽然开口道:“孙队,按照您这个画像,我脑子里……总觉得有个人影晃来晃去,特别符合,感觉很熟悉啊!”
旁边的谭果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口道:“我也有这种感觉,但一时卡住了,没立刻想起来到底是谁。”
孙斌目光锐利,直接点破了那个萦绕在众人心头的名字:“林薇。”
“对对对!”李灿猛地一拍大腿,豁然开朗,“就是那个林薇!她是专业舞者,那身形没得说,高挑匀称,气质也好,而且每次都是一头又长又直的黑发!我想到的就是她!”
谭果的思路也立刻清晰起来,他看向孙斌,语气变得严峻:“这么说来,蓝心剧院那晚的未遂袭击,就绝对不是孤立事件或者巧合了。凶手当时的目标,极大概率就是林薇本人!只不过恰好司法医及时出现,干扰了凶手的计划,林薇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这个推断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如果林薇符合凶手的特定偏好,那么她就不再是一个偶然被卷入的潜在目标,而是凶手清单上明确的一个,甚至可能是下一个!
孙斌猛地站起身,当机立断:“如果凶手的目标锁定是林薇,那她现在就极度危险!凶手一次失手,很可能还在暗中窥伺,寻找下一次机会!”
他立刻下达指令,语气不容置疑:“谭果,马上安排两个机灵可靠的外勤,立刻对林薇进行暗中保护,二十四小时轮班,严密监控她周围的情况。记住,是暗中保护!绝对不要惊动林薇本人,以免打草惊蛇,或者给她造成不必要的心理压力,反而让凶手察觉到我们的行动!”
“明白!我立刻去安排!”谭果领命,毫不迟疑地起身,快步走出会议室,开始调派人手。
......
走出省厅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徐安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开口道:“洵洲,我今天没开车过来,方便载我一程吗?”
“没问题,安子,走吧。”司洵洲拿出车钥匙,走向自己的车位。
两人坐进车里,司洵洲熟练地启动引擎。
徐安刚在副驾驶坐稳,系安全带的动作微微一顿——一股极淡雅、若有似无的馨香在密闭的车厢内萦绕。
这不是车载香薰的味道,更像是一种……女性身上的淡香。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一蹙,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车内,最终落在司洵洲带着柔和弧度的侧脸上。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徐安像是随口提起般,打破了沉默:“洵洲,说起来,你这些年在海丰支队干得是风生水起啊,‘天才法医’这名头,在我们系统内可是响当当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个人问题解决了吗?我记得……你以前好像就挺欣赏那个舞团的首席,叫……林薇,对吧?”
一听到林薇的名字,司洵洲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仿佛被春风拂过的湖面,一层明显的、幸福的涟漪从他眼底漾开,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声音里都带着暖意:“嗯。刚追到。”他顿了顿,带着点分享喜悦的心情,反问,“安子,你呢?别光说我,你怎么样了?”
徐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交握的双手上,指尖微微用力。
车内短暂的沉默后,他才用一种带着苦涩和落寞的嗓音,轻声说道:“我啊……我等的那个人,大概……是等不到了。”
司洵洲的心微微一沉,他能感受到徐安语气里那份深藏的沉重。
他空出右手,安慰性地拍了拍徐安的手臂,语气带着鼓励和自身的感慨:“别这么说,也别轻易放弃。你看我,之前不也觉得希望渺茫,苦等了六年多,不也一样……等到她了吗?”
徐安抬起头,脸上重新扯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意并未完全抵达眼底,显得有些勉强和空洞。他点了点头,重复道:“嗯,你说得对,不放弃。”
司洵洲将车停在西城支队门口,徐安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刻下车,而是侧过头提议道:“一起吃过饭再走吧?也快到饭点了,尝尝我们食堂的手艺,虽然比不上外面餐馆,但味道还算实在。”
司洵洲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便点了点头:“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尝尝你们西城的食堂!”
徐安脸上露出笑容,领着司洵洲熟门熟路地走进支队食堂。
正值饭点,食堂里颇为热闹。徐安让司洵洲找位置坐下,自己则去窗口打饭。不一会儿,他端着一个餐盘回来,上面摆着一份色泽红亮的红烧肉和一份清淡的清蒸鱼,放在司洵洲面前。
“我记得你以前挺喜欢这两样的,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徐安语气自然地说道。
司洵洲有些意外,心头微暖,接过筷子:“难为你还记得。谢了,安子。”
两人相对而坐,开始用餐。徐安先打开了话匣子,语气带着些许感慨:“自打大学毕业,各奔东西,咱俩好像就没再像这样坐下来一块儿吃过饭了。上次见到你,还是在前年那个法医病理交流会上,也就匆匆打了个招呼。”
司洵洲咽下口中的饭菜,也颇有同感地点点头:“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几年了。”
这顿饭吃得倒也轻松,两人暂时抛开了案件的沉重,聊起了大学时代的趣事——第一次解剖课上的紧张,通宵复习备考的狼狈,还有那些如今想来有些幼稚的玩笑……
饭后,司洵洲因为心里惦记着去接林薇,便与徐安道别,开车离开了西城支队。
送走司洵洲,徐安脸上的笑容如同退潮般缓缓消失。他独自一人回到那间安静得只剩下仪器低鸣的法医室,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他。他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中,他不疾不徐地走到中央的不锈钢解剖台旁,停下脚步。
然后,他牵起嘴角,露出了一抹极其复杂、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冷笑。
......
林薇刚走进排练厅,团长便关切地迎了上来:“林薇啊,脚怎么样了?这一下休息了三天,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林薇想起司洵洲的叮嘱,关于那晚的事情需要保密,她便顺着之前请假的理由,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谢谢团长关心,就是排练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不严重,养了三天已经好多了,您看。”她说着,小心地活动了一下脚踝。
一旁的徐歆月看着林薇,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心里一个恶毒的声音在叫嚣:“哼!怎么不干脆摔重点,直接把腿摔断,再也跳不了舞才好!”
她费了好大劲才压下眼底翻涌的嫉妒,脸上迅速切换成一幅担忧又亲切的模样,走上前几步,声音刻意放得柔和:
“薇薇,你可算回来了,现在感觉好些了吧?”她伸手似乎想扶林薇,被林薇不着痕迹地避开后,也不尴尬,继续说着,“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可担心了。你可是咱们舞团的台柱子,少了你呀,感觉整个排练都少了灵魂,跳起来都没那个味儿了。”
林薇对徐歆月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派早已习惯,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些许距离:“已经好多了,谢谢关心。咱们快开始排练吧,演出就在下周了,时间紧,任务重。”
说完便径直走向自己的休息室,利落地换好舞服和舞鞋,将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很快便投入到紧张的排练中。每一个伸展,每一次旋转,她都全力以赴,仿佛要将前几日积攒的力量全部释放出来。
徐歆月看着林薇在舞台上那专注而优美的身影,眼神暗了暗,也只得跟上节奏,但心底那份不甘与怨怼,却如同藤蔓,悄然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