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手指从终端上移开，那颗变亮的星已经消失在天幕里。他没再抬头，只是把战甲上的灰尘拍了拍，动作干脆得像是在甩掉一段不值一提的记忆。
林玲站在他侧后半步的位置，量子剑收进臂鞘时发出轻微的金属咬合声。她没说话，但手指在终端边缘敲了一下——两短一长，是狼牙战团旧日的出击信号。
“走。”楚河说。
他们没再讨论卡门的话，也没提那行突然弹出的日志。有些事一旦确认了，就不用再说。就像伤口结了痂，再去揭，只会流更多血。
三小时后，芝加哥黑市地下入口外。
混凝土掩体被炸出一个歪斜的口子，边缘还挂着烧焦的铁丝网。楚河蹲下，伸手摸了摸地面残留的电流痕迹，掌心传来一阵麻痒。这不是普通的电网，而是带记忆频率的神经陷阱，专门针对高频行动单位设计。
“他们知道我们会来。”他说。
林玲蹲在他旁边，瞳孔蓝光一闪，扫描结果立刻浮现在她眼前。“通道三层，主控线路埋在排污管右侧，守卫是注射过假血清的改造人，反应时间比正常人快0.6秒。”
“够用了。”楚河站起身，从腰间取下跃迁手环残余的能量模块，“我给他们看个热闹。”
他按下激活键，一道扭曲的空间波纹瞬间扩散。远处拐角处两名守卫同时抬枪，动作整齐得像被同一根线牵着。但他们瞄准的是空地——楚河的幻影正站在那里，缓缓抬起手臂。
就在他们开火的瞬间，真正的楚河已经贴墙潜行至通风井下方。林玲紧随其后，脑机接口接入通风系统AI的刹那，防火墙崩解倒计时启动：0.3秒。
“通了。”她说。
两人顺着排污管道滑入地下二层。空气里弥漫着腐臭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走廊尽头一扇合金门半开着，灯光忽明忽暗。里面没有警报，也没有脚步声，安静得像是早就等着他们进来。
中央实验厅的大门敞开着。
数百具躯体悬浮在营养液罐中，皮肤泛着不自然的灰白色，面部肌肉松弛，看不出表情。每个人的太阳穴都插着一根细管，连接到天花板上的主信号阵列。最前方的地面上，一只体型异常庞大的变异鼠趴在那里，背脊高耸如山，脑袋几乎顶到监控探头。
它的眼睛忽然睁开。
楚河停住脚步。那不是动物的眼神，而是一种……熟悉的凝视。
林玲迅速启动量子剑扫描，数据流在她视野中滚动。“芯片型号匹配狼牙战团旧制式，脑波记录显示……存储的是刀疤李牺牲前七十二小时的记忆片段。”
楚河喉咙动了一下。
画面在她眼前展开：爆炸前的最后一刻，刀疤李在深红母舰核心舱内狂笑，手指狠狠砸下引爆按钮。下一秒，他的意识被强行抽离，数据流逆向注入某种未知协议，最终压缩成一段可复制的指令包。
“他们在用死人当模板。”林玲声音冷了下来，“这些守卫、这些怪物，都是基于真实战士的记忆重构出来的傀儡。不只是控制，是复刻。”
楚河盯着那只巨鼠。它缓缓转过头，嘴角咧开，露出一个不属于野兽的笑容——那是刀疤李每次冲锋前才会有的表情。
“你还记得我吗？”楚河低声问。
巨鼠没动，但它的爪子在地上划了一下，留下三道平行线。狼牙战团内部暗号：确认目标，准备突袭。
楚河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他已经拔出了电磁脉冲军刀，反手插入身旁储能罐的阀门。液体瞬间泄漏，空气中弥漫起刺鼻的冷却剂气味。
“技术组，接入备份日志。”他下令，“十秒后引爆。”
林玲没动，而是盯着主控台上方的数据屏。“等等——他们在传输信息。频率加密方式和月球信号一致，内容正在打包发往南极。”
“切断它。”
“不行，这是双向镜像链路，强行中断会触发自毁协议，整个地堡会被电磁风暴吞没。”
楚河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78%。
他抬起左手，兽化鳞片自动展开，露出底下跳动的血管。回炉核心开始发热，能量顺着神经向上涌。
“那就让它断得彻底点。”
他猛地将左臂插入主控台侧面的能源接口。剧痛立刻窜上脊椎，但他没松手。鳞片与电路摩擦发出刺耳声响，电流在他皮肤表面游走，烧出几缕青烟。
“你在干什么！”林玲一把抓住他肩膀。
“给它加点料。”楚河咬牙，“我的基因锁能干扰深红频率，只要我把核心能量逆向灌进去……就能让服务器过载。”
“你会被反噬！”
“我知道。”
进度条跳到91%时，楚河猛然发力，整条左臂完全嵌入接口。一声闷响从主机深处传来，像是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撕裂。屏幕上数据流开始紊乱，传输速度骤降。
94%。
林玲咬牙，抽出量子剑，剑尖直指主控台中央的深红之眼标志。“我来收尾。”
她一剑劈下。
不是物理切割，而是将自身意识短暂接入系统底层，在千分之一秒内定位到病毒核心并强制剥离。蓝光在她瞳孔中剧烈闪烁，肩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人性稳定剂快要耗尽了。
但她撑住了。
主机发出尖锐警报，紧接着，所有营养罐同时破裂，液体倾泻而出。巨鼠仰头嘶吼，脑部芯片冒出火花，面容在最后一瞬扭曲成刀疤李的模样，嘴唇微动，仿佛想说什么。
然后，它倒下了。
楚河拔出手臂，整条左臂焦黑一片，鳞片大片脱落。他踉跄后退两步，靠在墙上喘气。
林玲走到主服务器前，输入最后一道指令。
“摧毁开始。”
楚河戴上电磁脉冲手套，直接按进主机插槽。能量回路瞬间断裂，火花四溅。屏幕上的深红之眼图案剧烈震颤，颜色由红转灰，再变成一片死黑。
几秒后，爆炸从内部发生。
火光吞噬了整个控制室，热浪掀翻了金属支架。楚河拉着林玲往后撤，直到退出大厅才停下。身后，整座黑市地堡开始塌陷，钢筋扭曲，水泥块接连坠落。
他们站在废墟顶端。
远处，南极方向的冰裂声仍在持续，每隔十几秒就传来一次沉闷轰响，像是大地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楚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臂，新生皮肤下，那道符文微微发烫。胸口的血藤种子也有节奏地搏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什么。
林玲默默取出一块加密芯片，插入他战甲内层的插槽。她的动作很轻，没说话。
楚河望着南方。
风很大，吹得战甲上的裂痕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