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的手掌还贴在冰面上，指缝间渗出的电流正沿着裂痕缓缓游走。那双幽蓝竖瞳隔着冰层与他对视，瞳孔收缩的节奏像是某种倒计时。
他没收回手，反而将雷电骨刺的输出推高了一档。
“准备破冰。”他说。
话音未落，整片冰壁猛地一震，那双眼睛骤然闭合。紧接着，冰层内部传来密集的刮擦声，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爪子在同时抓挠金属。
林玲立刻后退半步，电子瞳孔切换至生物扫描模式。“下面不止一个生命体……三十米内，十七个热源，心跳频率不规则，体温低于零下四十度。”
阿伊莎已经将血藤缩回掌心，指尖泛起暗红。“不是自然生物。它们在共享神经信号，像蜂群。”
楚河咬牙，脊椎处一阵刺痛，七阶基因锁强行开启。雷电骨刺从肩胛一路延伸至掌心，噼啪作响。他没再犹豫，一拳砸向冰面。
轰——
冰壳炸开，碎块飞溅。一道深不见底的裂口出现在众人面前，寒气如刀涌出，吹得人睁不开眼。裂缝深处，隐约可见金属结构的残骸，缠绕着灰白色的丝状物，像是冻住的血管。
王海往前一步，刚要探头查看，忽然身子一僵。
“怎么了？”林玲问。
王海没回答。他的防寒服领口微微鼓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下一秒，一条半透明的虫体从他衣领钻出，头部扁平，口器张开时露出环状锯齿。它悬在空中，触须轻颤，随即猛地扑向最近的队员。
混乱瞬间爆发。
三名队员被扑倒，那些虫子顺着脖颈、袖口钻进衣服，皮肤表面迅速浮现出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一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手指抽搐着插入眼角，仿佛想把什么东西抠出来。
“别碰！”林玲大吼，“神经毒素会通过体液传播！”
她迅速从腰包取出绝缘索具，一把将离得最近的队员拖开。那人已经意识模糊，脸颊凹陷，眼角布满细纹，像是老了二十岁。
楚河一记肘击砸碎靠近自己的蠕虫，尸体落地时发出脆响，像冻硬的玻璃。“林玲，扫描端粒！”
“已经在扫。”她的瞳孔闪着蓝光，数据流快速滚动，“衰减速度是正常的上千倍……他们活不过两小时。”
阿伊莎单膝跪地，血藤从掌心射出，缠住一只正欲钻入岩缝的蠕虫。可就在她发力拉扯时，那虫体突然喷出一团白雾，血藤接触到的瞬间结出霜花，随即断裂。
“低温孢子。”她皱眉，“它们能冻结生物电传导。”
楚河盯着裂缝深处。那里传来规律的搏动声，像是某种心脏在跳动。他的左臂也开始发麻，回炉核心的温度异常升高，皮下组织隐隐发烫。
“母巢在下面。”他说，“必须清掉源头。”
“你打算怎么下去？”林玲喘着气，“现在任何震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塌方。”
楚河没答。他抬起左臂，兽化状态再次启动，肌肉纤维扭曲膨胀，表皮泛起金属光泽。雷电骨刺在他背后展开，如同一对残破的翼。
“我开路。”他说完，纵身跃入裂缝。
空气骤冷。他下坠不到十米就撞上一层坚韧的丝网，整个人被裹住。四周的岩壁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那种蠕虫，数量成百上千，正朝他缓缓逼近。
他冷笑一声，脊椎爆发出强光。雷电顺着骨刺蔓延全身，瞬间将丝网烧成灰烬。落地时一脚踩碎十几只虫体，焦臭味弥漫开来。
上方，林玲和阿伊莎用血藤搭出临时通道，带着幸存队员陆续降落。王海被绑在担架上，脸已完全干瘪，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他还活着？”楚河问。
“心跳还在。”林玲检查了一下，“但细胞老化程度相当于八十岁老人。这玩意儿不只是寄生，它在榨取寿命。”
阿伊莎蹲下，将一根细藤探向王海颈部的青黑纹路。刚接触，藤蔓尖端立刻结霜，她猛地抽回手。
“不能硬取。它的根系已经接入中枢神经，剥离会导致脑死亡。”
楚河望向裂缝尽头。那里有一团巨大的灰白色团块，像是一颗凝固的脑组织，表面不断有蠕虫进出。搏动声正是从那里传出。
“那是母体。”他说。
“冲过去没用。”林玲摇头，“我们撑不了多久。电子脑过载警告已经三级，再高强度运算十分钟就会宕机。”
楚河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按住左臂。回炉核心剧烈震动，发出低频嗡鸣，与地下那团母体的节奏逐渐同步。
“它在试图控制我。”他说，“频率匹配到了七成。”
“那就别让它继续。”阿伊莎站起身，血藤再次延伸，这次直指母巢，“我来打断它。”
“你会被反噬。”楚河抓住她手腕。
“我知道。”她甩开，“但总得有人试。”
话音落下，血藤如箭射出，刺入母巢中心。一瞬间，整个冰腔剧烈震颤，所有蠕虫停止移动，齐齐转向阿伊莎的方向。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扩散，嘴角溢出血丝。
“断开连接！”林玲扑上去，一把扯断血藤与她手掌的接点。
阿伊莎跌坐在地，脸色惨白。“它……有意识。不是单纯的生物兵器，它是被设计出来的。”
楚河盯着那团母体，忽然抬脚走向前。
“你要干什么？”林玲喊。
“既然它想连我，那就让它连个够。”他抬起左臂，直接将兽化手掌插入地面裂缝，让回炉核心暴露在外，“我给它一个更强烈的信号。”
林玲明白过来：“你要用七阶基因锁强行共振？可你的细胞……”
“没时间了。”楚河闭眼，体内雷电全功率输出。
刹那间，整个地下空间亮如白昼。雷电顺着岩层疯狂蔓延，劈开一道千米长的裂谷。母巢被硬生生从地底掀出，暴露在断裂带深处，表面蠕虫尽数焦黑脱落。
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地面开始崩解。
“塌了！”林玲大喊。
楚河一把拽住阿伊莎，林玲抱住王海的担架，三人随着碎石一同坠落。失重感持续了将近十秒，直到撞上一道倾斜的岩壁才停下。
他们滚进一条幽深的通道，四周岩壁布满刻痕，排列方式诡异，像是某种失传的文字。空气中没有风，却能感觉到气流在错乱流动，方向毫无规律。
楚河靠在岩壁上喘息，左臂的兽化状态正在消退，皮肤下的结晶化范围扩大到了肘部。回炉核心闪烁着红光，投影出一串数字：71:58:03。
还剩七十一个小时五十八分钟。
林玲瘫坐在地，电子脑冒出缕缕青烟。“光门……在那边。”她抬手指向通道深处。
一道旋转的光幕悬浮在半空，边缘扭曲不定，内部流转着类似八门阵的符文。但那些符号的排列方式，明显不属于现有文明体系。
就在这时，半空中浮现一道人影。
刀疤李。
他站在光门前，身影半透明，像是由无数粒子拼凑而成。脸上那道疤痕依旧清晰，眼神急切。
“小心时间循环。”他语速极快，“那是肖家的陷阱，别信……”
话没说完，影像猛然扭曲，随即消失。
岩壁上的符文在此刻同步亮起，光门转速加快，中心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缝。
阿伊莎扶着墙站起来，声音发颤：“肖家？不是一百年前就被灭族了吗？”
林玲盯着光门的数据流，手指还在颤抖：“频率……和八门推演术一致。但来源不是地球。”
楚河看着刀疤李消失的地方，拳头慢慢攥紧。
他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刀疤李，是在星火据点的废墟里。那人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血藤女王的荆棘，嘴里还念着“总统……我没背叛”。
可现在，他又出现了。
以这种方式。
光门的裂缝越来越大，一股难以形容的压迫感从里面渗出。
楚河站起身，将林玲和阿伊莎拉到身后。他的左臂已经无法抬起，只能靠右臂支撑身体。
通道深处，岩壁上的符文开始移动，重新组合成一句话：
“欢迎回家，第七任执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