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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晚听到这话的时候,太过震惊,以至于自己什么时候站起来了都没发现。

沈砚修之前一个字都没和她说过。

现在这样,她有一万个问题想问他,但是全部堵在胸口里问不出来。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她就一直需要人拯救自己。

她不知道老天到底是不是眷顾自己,似乎每次都有人用不正规的手段把她从黑暗中拉出来。

现在这个人,变成了沈砚修。

顾蕴之一直站在沈家良身后,神情端凝,从未出声。直到听见这句话,她才微微侧头,看了桑晚一眼。

她有些意外,自己的儿子不是这样任性胡闹的人,今天这一套说辞下来,她和沈家良几乎没有反对的空间。

过了半天,她终于软软地抛出一句话:

“砚修,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你这样讲——让她以后如何安身立命,又怎么嫁人?”

沈家良侧过身,冷笑了一声:

“你吓唬得了他?没听出来吗?你教的好儿子考虑得很周全,连沈家的面子都照顾到了。”

说罢又看向沈砚齐,语气里已经有了不耐烦。

“把桑远峰的女儿送回去吧。叫士杰过来,在祠堂见我。”

沈砚修知道父亲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仍然保持着冷静,对沈砚齐交代了一句:

“辛苦大哥了。她的腿还不能久站,你送她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

话音未落,沈家良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抓起手边的紫砂茶壶就朝他头顶砸了过去。

里面还有滚烫的茶水,顾蕴之脸色瞬间就变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最反感被人逼迫,今天闹成这样,已经突破了他的底线。

她刚要阻拦,动作已经慢了一拍。

桑晚正好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本就站得不稳,见状几乎没有犹豫地向前倒去,刚好扑在沈砚修身上。

沈砚修顺势抱住了她的头,茶壶砸在他的手上,几根骨节被震得发麻。

“反应倒挺快的。没事,跟我大哥走吧,这儿没你什么事了。”

桑晚没想到沈家良真的敢动手,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心脏也跳得越来越没有节奏。

一直到沈砚齐把她拉起来,才惊魂不定地离开了。

祠堂内,烛火通明。

许士杰虽然是半个沈家人,现在也只能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跪在堂下。

今天晚上他本来是有安排的。

一年到头他就这几天假,还被沈砚修搅了。

现在这样子,恐怕沈家良连他也不想放过。

他知道现在不能逆着老爷子的脾气,一来就火速撇清关系,对着沈砚修一副失望的神色:

“砚修,你太胡闹了。你要是觉得亏欠桑家大小姐,大可以用别的办法弥补她。”

沈砚修叹了一口气,看向沈家良:

“爸,刚刚您也看到了。您看桑家大小姐离开我,还能活得成吗?”

“在九龙的事您不知道,沈砚国对她下了死手,我去的时候她就剩下半条命了。”

沈家良没有和他纠缠这些儿女情长的问题:

“我不关心桑远峰女儿是死是活,你要娶也行,玩也罢。但是我要知道一件事。”

他这些年被叫做老狐狸久了,任何手段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自己的儿子在他眼里还是嫩了点。

“是你指使桑远峰把事情闹大的是吧?这不像他的手笔,倒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你从来不会公私不分,你别告诉我,你这样搅局就为了一个女人。”

他需要自己儿子的解释。如果沈家真的出了这样的后辈,他觉得无颜面对这上面供奉的数代祖先。

沈砚修知道父亲这么冷静的时候,是对人失望到了极致。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必要隐瞒:

“倒也不全是。只是这刚好是个机会,儿子就顺手利用了一下。”

“爸,这几年你这个改.革派做得很艰难吧。上面的意见不统一,政策始终贯彻不下去,反倒招来一片骂声。不光是远峰,有几家的胃口更大,甚至和香江那边有样学样。有时候,您不逼一把,上面哪下得了决心。”

沈家良没有说话,神色稍稍放松下来。

“不要提港城的事,你知道的。除了葬礼上能盖国旗的那位,有几家和我们一条心?这件事不要再提。”

沈砚修会意。

许士杰插了一句:“这次的流言,不少是从香江那边传来的。这帮老狐狸,也借着机会试探内地的反应呢。”

沈家良没有说话。要办成一件事情总是有反复的,他浮浮沉沉多年,有充足的耐心和他们慢慢耗。

过了一会,他看着自己这个有些出格的儿子意味深长地笑了:

“砚修啊,我这个做父亲的有点好奇。将来秋后算账的那一天,你的桑大小姐怎么办?那个时候,那些让我难堪的人一个都跑不了,包括桑远峰。”

沈砚修没有回答。

沈家良冷笑了一声:

“不说话,我替你回答。你是觉得到时候木已成舟,谁都拿你没办法是吧?!”

“我把话给你说明了,少打这样的算盘!到时候,她真成了你仕途上的污点了。而且,以你那位桑大小姐的脾气,真到了那一步,能不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

沈砚修长出了一口气:

“爸,我以后就不回京市了。做一个纯粹的商人就很好。您上次说的对,我行事太激进了,比不上大哥。”

“胡闹!”

沈家良脸色骤变,大步走到他面前,指着前面的黑压压的牌位,恨不得打醒他:

“多少人看好你,你再这样下去,就是自毁长城!怎么了,小小年纪视名利如粪土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出息?”

沈砚修抬起头,问了沈家良一个问题:

“爸,你看着这些牌位,还能记得几个人的名字?”

“对于这些,您不必太执着。儿子自问从来没有让您失望过,以后该怎么做事,还是怎么做,不会有任何改变。”

“这么多年,您没有给过大哥太多机会,这不公平。”

他看了一眼许士杰:

“以后有什么事,你和大哥商量。”

他笑得有些痞气:“说不定他没我大方,你要适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