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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铜丝手链和藏在雨里的牵挂

程野是被雨声吵醒的。

不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是“哗啦啦”砸在窗玻璃上的大雨,带着股子猛劲儿。他摸过手机按亮屏幕,五点四十,天还阴沉沉的,像块浸了墨的灰布。手指刚碰到被子,突然想起修车铺门口的月季——昨天李奶奶让小狗送来的那几枝,还插在空酒瓶里摆在窗台,没搬进屋里。

“坏了。”他嘴里念叨着,拽过裤子就往身上套,袜子穿反了都没顾上换。抓起门口的伞往外冲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啪”地亮了,照见他趿拉着的拖鞋,又赶紧折回去换鞋,鞋跟磕在台阶上“咚咚”响。

下楼才发现雨比想象中还大,风裹着雨丝往人脸上抽,伞骨被吹得“咯吱”晃。他把伞往头顶使劲举了举,骑着自行车往城郊赶,车轮碾过积水洼,溅起的泥水糊了满裤腿,凉丝丝地往肉里钻。

离修车铺还有百十米,就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身影蹲在门口,正往塑料袋里塞东西。是陈爷爷,手里攥着块塑料布,正把窗台上的酒瓶往布底下裹。“陈爷爷!您咋在这儿?”程野捏着车闸喊,自行车在水里“吱呀”一声停住。

“小程?你咋也来了?”陈爷爷直起身,脸上的皱纹里都沾着水珠,“我瞅着下雨,怕你那花淋坏了,就绕过来瞅瞅。”他指了指裹好的塑料布,“刚把花挪进铺子里,你那留言板也用布盖了,别让雨泡得脱了漆。”

程野心里一暖,赶紧把伞往陈爷爷那边递:“您快打着伞,别淋感冒了。”伸手去接塑料布时,才发现老爷子手里还攥着个油纸包,油乎乎的渗着热气。

“刚从家里灶上拿的,”陈爷爷把油纸包往他手里塞,“我老婆子今早烙的葱花饼,热乎着呢,你垫垫肚子。”纸包里的饼香混着葱味往鼻子里钻,隔着纸都能摸着温度。

“您这……”程野想推辞,陈爷爷已经推着三轮车往雨里走,后背很快被雨水打透,还回头喊:“铺子里的工具别让雨水泡了!我那老伙计的脚蹬子你不用急着修,等天晴了再说!”

程野举着伞站在雨里,看着三轮车的影子拐进街角,才赶紧掀开铺子里的卷帘门。“哗啦”一声,门轴上的雨水顺着铁皮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个小水洼。他把月季瓶往柜台里挪,又去翻找塑料布盖工具架,手指摸到工具箱时,碰着个硬邦邦的东西——是昨天晚上偷偷拿出来的铜丝。

昨晚躺床上没睡着,翻出攒了半年的铜丝,想给林晚星做手链。捏着铜丝在灯下弯了半宿,向日葵的花瓣弯得歪歪扭扭,还扎破了手指头,血珠滴在铜丝上,他赶紧用纸巾擦,擦了半天还觉得印子没掉。后来实在困得撑不住,就把铜丝和小珠子揣进了工具箱,想着今天抽空接着弄。

正愣神,门口“啪嗒”响了一声,雨幕里钻进来个粉白身影,举着把碎花伞,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泥点。“程野哥!”林晚星仰起脸笑,眼睛亮得像雨里的星星,“我就猜你肯定在这儿。”

她把伞收在门口,抖落的水珠溅在地上,汇成小水流。手里拎着的保温桶往柜台上一放,“咚咚”两声:“我妈今早熬的姜糖水,放了红糖和桂圆,趁热喝。”又从书包里掏出个布包,“给你带的干净袜子,刚从衣柜里拿的,还晒过太阳呢。”

程野看着她发红的鼻尖,才发现她的刘海都湿透了,贴在脑门上,像只落了雨的小麻雀。“你咋来了?这么大雨咋不待在家里?”他从口袋里掏纸巾,想给她擦脸,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手上还沾着刚搬花蹭的泥。

“我怕你没带伞,也怕铺子里进水。”林晚星拉开书包拉链,掏出个小本子,是昨天说要记账的那个,封皮上画着辆小自行车,“我妈说下雨天人少,正好教我认零件,你看我都记好了。”

本子上工工整整写着“飞轮:连接链条的齿轮,分单速和多速”,下面还画了个简笔画,齿轮画得圆溜溜的。程野凑过去看,笔尖在“多速”两个字旁边画了个小问号,才想起昨天跟她说过山地车的飞轮有七个档位,她肯定没记全。

“等会儿我给你拿个旧飞轮,你摸摸就知道了。”他掀开保温桶,姜糖水的热气往上冒,混着红糖的甜香。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先喝点热的,别冻着。”

林晚星张嘴接住,舌尖烫得往回缩,眼睛却弯成了月牙:“我妈放了好多姜,辣乎乎的真暖和。”她抢过勺子要喂他,程野低头喝了一口,姜味混着桂圆的甜在嗓子眼里窜,浑身的凉气好像都被冲散了。

正喝着,门口传来“嘀铃”一声,是辆二八大杠在雨里停住,车后座绑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骑车的是收废品的老周,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喊:“小程,你这儿能避避雨不?我这袋子里的纸壳怕淋湿了,卖不上价。”

“能!您快推进来!”程野赶紧往外迎,帮着把自行车往铺子里挪。老周解开蛇皮袋,里面全是叠得整齐的纸壳,他挠着头笑:“本想趁下雨没人抢,多收点,没承想雨这么大。”

林晚星递过去杯姜糖水:“周叔您喝点热的。”老周接过去猛灌两口,咂着嘴说:“还是小程有福气,找着这么好的姑娘。”眼睛往程野身上瞟,“我那孙子昨天还说,学校门口修车的都没你手艺好,说你补的胎骑半年都不撒气。”

程野正擦工具的手顿了顿,心里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孩子瞎说的。”转头看见林晚星正偷偷笑,耳朵尖红扑扑的,赶紧岔开话:“周叔您这纸壳放我这儿就行,等雨小了再走。”

老周刚坐下没多久,门口又进来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抱着辆粉色自行车,裤脚全湿了,眼圈红红的。是前两天来修闸的那个小姑娘,车子前轮歪得厉害,车圈都变了形。“叔叔……”她声音带着哭腔,“我骑车躲水坑,撞马路牙子上了……”

程野蹲下来看车圈,变形得挺厉害,得拿扳手一点点掰回来。“别哭,能修。”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你先坐这儿喝姜糖水,叔叔给你修得好好的。”

林晚星拉着小姑娘往凳子上坐,拿自己的毛巾给她擦脸:“别怕,程野哥修车最厉害了。”从书包里掏出块巧克力,“我妈给我带的,你吃。”

小姑娘捏着巧克力,眼睛直勾勾盯着程野手里的扳手。程野把车倒过来架在架子上,拿扳手卡在车圈上,一点点往回掰,车圈“咯吱咯吱”响,手上用了巧劲,生怕掰断了辐条。雨打在卷帘门上“咚咚”响,铺子里却静悄悄的,只有扳手碰着金属的脆响,和姜糖水冒热气的“咕嘟”声。

修到一半,林晚星递过来块抹布:“擦擦汗。”程野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全是汗,不是累的,是蹲得久了,加上心里急——小姑娘说下午要去学校考试,怕耽误她时间。他接过抹布擦了擦,指尖蹭到她的手,才想起早上换袜子时,把她给的干净袜子揣在了工装口袋里,还没来得及穿。

“你那袜子……”他刚开口,小姑娘突然喊:“叔叔!你手上流血了!”程野低头一看,左手食指被辐条划了道口子,血珠正往外冒,估计是刚才掰车圈时没注意。

“没事没事。”他往裤子上蹭了蹭,林晚星却急了,从书包里翻出创可贴,拽着他的手就往伤口上贴。她的指尖软软的,碰得他手心发痒,贴创可贴时还特意把边按得紧紧的:“别蹭掉了,小心感染。”

老周在旁边笑:“小程你这对象比你还上心。”程野没说话,心里却甜滋滋的,看林晚星时,发现她正偷偷瞅自己手上的创可贴,嘴角抿着笑。

好不容易把车圈掰正了,程野又给车胎打了气,试了试车闸,才把自行车扶起来:“试试,跟新的一样。”小姑娘骑上去蹬了蹬,眼睛亮了:“比以前还好骑!叔叔你太厉害了!”从口袋里掏出个玻璃弹珠,往程野手里塞,“这个给你,是我攒的最好看的一颗。”

程野接过来,弹珠里嵌着朵小红花,亮晶晶的。“你留着吧,叔叔不要。”他把弹珠放回小姑娘手里,“快回家换衣服,别感冒了。”小姑娘点点头,骑着车往雨里去,粉色的裙子像朵小花,很快就看不见了。

老周见雨小了,也收拾纸壳要走,临走前往程野手里塞了个小铁盒:“我收废品时捡的,里面是些小螺丝,你修车兴许能用。”程野打开一看,里面的螺丝分门别类摆得整整齐齐,还垫着软布,一看就是用心收拾过的。

铺子里终于安静下来,雨还在下,不过小了些,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林晚星拿拖把拖地上的水,拖到程野脚边时,突然说:“程野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眼睛下面有黑眼圈。”

程野心里咯噔一下,怕她发现自己偷偷做手链,赶紧挠挠头:“没有啊,可能是今早起太早了。”转身想去拿工具,却被她拽住了胳膊——她正盯着工具箱,刚才修自行车时,铜丝和小珠子从工具箱里滚了出来,掉在地上。

林晚星弯腰捡起来,铜丝弯的向日葵还没成型,小珠子散在手里,亮晶晶的。“这是……”她抬头看程野,眼睛里闪着光。

程野脸一下子红了,挠着头说:“想给你做个手链,还没做好……你看这花瓣弯得不好看,还扎破了手……”话没说完,林晚星突然把铜丝往他手里塞,拉着他的手就往柜台那边走。

“我帮你弄!”她眼睛亮得像星星,从书包里掏出把小剪刀,“我妈以前教我缝衣服,我会用剪刀。”捏着铜丝小心翼翼地修花瓣,指尖捏得发白,“这样弯是不是好看点?”

程野蹲在她旁边看,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在眼睑上投了片小影子,鼻尖上还沾着点灰。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对着台灯捏铜丝,捏不好就急得挠头,原来她要是在旁边,根本不用费那么大劲。

“这里要再弯一点,像真的向日葵花瓣那样。”林晚星拿着铜丝比画,程野凑过去帮她扶着,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两人都顿了顿,又继续往下弄,谁都没说话,可铺子里的空气好像更甜了。

正弄着,林晚星的手机响了,是她妈打来的。“妈?我在程野哥这儿呢……嗯,雨小了……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挂了电话,她有点不好意思:“我妈让我回去吃饭,说雨停了再让我来。”

程野赶紧把铜丝和珠子收进小盒子:“你快回去,路上小心点,别再摔着。”从柜台底下翻出把新伞,“拿这个伞,比你那个大。”又把陈爷爷给的葱花饼往她书包里塞,“热乎着呢,回去跟阿姨一起吃。”

林晚星接过伞,却没马上走,盯着他手里的小盒子说:“手链你别偷偷弄了,等我下午来一起做。”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手上有伤,别再划着了。”

程野使劲点头:“哎,知道了。”看着她撑着伞往雨里走,粉白的身影在雨雾里慢慢变小,心里像揣了块热乎的饼,暖烘烘的。

他把铺子里收拾干净,又给工具上了油,才想起陈爷爷给的葱花饼还没吃。掰开一块,葱香味混着面香往嘴里钻,热乎得烫嘴。刚吃两口,手机响了,是林晚星发来的短信:“程野哥,我到家了,你也赶紧吃点东西,别饿肚子。”后面还跟了个笑脸。

程野盯着短信笑,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半天,才回了句:“你也吃,下午别着急来,等雨停了再说。”

雨慢慢停了,太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得地上的积水亮晶晶的。程野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看着天边的彩虹,手里攥着那个装铜丝的小盒子。突然想起早上陈爷爷冒雨来盖花,想起林晚星湿着裤脚来送姜糖水,想起小姑娘给的玻璃弹珠,心里突然觉得,这日子就像刚下过雨的天,虽然有过湿冷,可总有暖乎乎的牵挂藏在雨里,等太阳一出来,就全变成了亮闪闪的光。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玻璃弹珠,对着太阳看,里面的小红花好像活了似的。又拿出铜丝,试着按林晚星说的那样弯花瓣,这次居然没弯歪。他咧开嘴笑,觉得这手链一定能做好,等林晚星生日那天送给她,她肯定会喜欢。

正弄着,张大爷推着三轮车过来了,车斗里放着两屉豆沙包,还冒着热气。“小程!给你送包子来!”老爷子嗓门洪亮,“我家老婆子说下雨凉,给你蒸了热乎的,快趁热吃!”

程野赶紧站起来接包子:“大爷您咋又送?我都不好意思了。”

“跟你大爷客气啥!”张大爷往铺子里瞅了瞅,“刚才瞅见个小姑娘来这儿?是你对象吧?长得真俊!”

程野脸一红,挠着头笑:“还不是呢……”

“啥不是?我瞅着就般配!”张大爷拍着他的肩膀,“好好对人家姑娘,你这日子啊,就像这刚晴的天,往后肯定越来越亮堂!”

程野看着张大爷推着三轮车走远,手里捧着热乎的豆沙包,心里甜滋滋的。他想,等下午林晚星来了,就把这话告诉她,说不定她也会像自己这样,偷偷笑半天呢。

他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一边吃包子,一边摆弄铜丝,阳光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远处的彩虹还没散,像座彩色的桥。他觉得,这修车铺不仅修好了自行车,更修好了他的日子,那些藏在雨里的牵挂,那些暖乎乎的心意,就像铜丝手链上的小珠子,一颗颗串起来,亮闪闪的,晃得人心里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