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殇半是惊喜、半是叹息的说道:“可惜已然破碎了,内中禁制十不存一,但内中的日精月华分量却还十足,比我想象的更多!”
路宁一路上见了秦无殇所御使的大旗,便猜出他所修炼的本命魔法为何,也才知道此人一直所言机缘,便着落在这塔中留存的日精月华上了。
神魔宗乃是魔门西方一脉的正宗传承,素来极擅身外化身、周天神魔之类的法术,其中祭炼、驾驭、培养各种神魔的法门,更是号称天下无双,独步魔道。
古老相传,西昆仑神魔宗历代无数高人,在总坛的阴煞白骨魔宫中仿诸天外魔之特性,去芜取精,共计推衍出了三十六种厉害无比的神魔之法,号称神魔三十六相,分上下各一十八相。
而秦无殇掌中魔旗上宛如活物一般的金银两色魔怪,便是下十八相神魔之中的日月行空、金银神魔了。
此种神魔炼制之繁琐,威力之宏大,倒也不用多说了,想要将其祭炼到极高境界,更是须得海量日精月华,非积无数岁月之功难以成功。
可若是直接取得这残缺宝塔之中龟元老祖遗留的日精月华,只怕秦无殇的这两尊神魔威力立刻就要超出本身修为境界许多,将底蕴积累到难以想象的深厚地步,甚至可以凭此从容对抗第一次魔劫,真可谓成道之机、无上机缘。
也难怪秦无殇宁愿找自己这个陌生人,还是道门弟子相助,为此不惜发下心魔大誓,却不愿回去找本宗的师兄弟。
且不说魔门弟子多自私自利,便是这日精月华,对于妖魔两道的传人来说都是极有用之物,一旦见了说不定就要哄抢。
反而自己这个修炼雷法和练气诀的道门弟子,对于日精月华的渴望没有那么强烈,只要有足够的好处,让给秦无殇却也无妨。
路宁窥破了此人的心思,却也没觉得吃亏,反而更感到眼界大开,对于手段精奇、更胜道门的魔门源流,也终于有了更多更直观的认识。
“想不到秦道兄的根本道法乃是身外化身的日月行空、金银神魔,此乃是贵宗最高绝学三十六相神魔之一,比起以身饲魔、化身为魔,这种道路更加前途无量,道兄根基果然不凡,佩服,佩服!”
秦无殇这一路上对于路宁的神通法术亦是看在眼中,知道此人之前途底蕴丝毫不在自己这个神魔宗真魔弟子之下,故此一直平等视之,呼之为道兄,如今见路宁窥破彀中机密,却也不以为意,坦然道:“不错,我之机缘,便正在这些日精月华上!”
“据说当年龟元老祖收集的日精月华分量,足以祭炼一件八阶法宝有余,想不到历经千年消散,余下的居然也这么浑厚,若是收入旗中带回阴煞白骨魔宫,足够将我师父将这面魔旗祭炼到六阶了。”
“清宁道兄,此事实乃我一生成道的最大机缘,只是我一动这塔,那些火鸦冰蟾势必还要冲进来搅扰,凭无殇孤身之力,怕是难以将日精月华尽数取走,还请道兄为我护法,抵御这些孽障。”
“只待我一竟全功,再合二人之力,便可以趁着这日月旋光塔失了灵气而尽灭火鸦冰蟾,到时候道兄尽可以将这法宝胚胎的残躯收去。”
“此物即便少了日精月华,维持不住内中的禁制,但本身便极不凡,据说通体皆是无色神金炼制,龟元老祖嫌弃这种材料不够坚固,又掺入了少许太乙元金和天河星沙,以道兄见识之渊博,当晓得这几种天材地宝之珍贵。”
“太乙元金!天河星沙!”
路宁不发脾气的时候,一贯是颇为稳重的一个人,可骤然听闻这两个名字,也不禁脱口惊呼。
那无色神金倒也罢了,乃是五金之精再经精练七七四十九遍之后方才熔为一体的宝贝,乃是各宗各派用来炼制飞剑的主要材料之一,最是适合与一些稀罕的天材地宝合炼,作为飞剑剑胎的主体,以弥补那些天材地宝分量的不足。
但太乙元金和天河星沙则不同,乃是世间最为顶尖的几种炼剑材料之一,可以用来铸造有九阶前途的神兵,被誉为天下剑修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这座残塔之中即便有这两种宝贝,数量想必也不会太多,甚至连炼制一口飞剑的数量都凑不够,所以龟元老祖方才会化入一件法宝之中。
“不错,这种东西虽然稀罕,在元神之辈眼中却也不算什么,所以龟元老祖才会弃之不顾……”
“清宁道兄,日月旋光塔中的太乙元金和天河星沙分量虽少,却是炼制飞剑第一等的珍品,与这些日精月华价值完全相当,以此作为酬劳,断然不会让道兄吃亏的。”
路宁闻言,默不作声,却只把眼去细看那塔,忽觉心神悸动,赤目碧眸不自觉运转起来,但见这尊宝塔虽然残破不堪,内中却有宝光冲霄而起,阴阳二气流转不休,演化出无穷妙理。
“这法宝……果然内蕴乾坤,神妙非常!”
路宁心中震撼,正看得出神,忽听秦无殇道:“道兄小心!”
他虽然分心在看宝塔奥妙,但身在险地,焉能不有所防备?目光微微一转,便见白玉台下的缝隙里猛然窜出一道黑气。
那黑气速度奇快,却不是奔着人来的,而是落地一滚,化作一个约莫三尺高的黑衣童子,梳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发髻,面容却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唯有一双眼睛,漆黑如墨、深不见底,透着一股子邪异之气。
这黑衣童子甫一现身便发出一阵嘻嘻怪笑,声音十分尖利刺耳,“你们这两个娃娃倒是好运气,竟能摸到老祖宗留下的宝贝跟前,却不知谁人才有本事做我的新主人呐?”
这童子口气极大,而且听其意思,倒是有些法宝元灵、等待择主的味道在,其话语之中蕴含一股奇异的法力,极能惑人心神,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此童子之言十分真诚可靠,
若是换了平常见识不广、道心不定的修行之辈,遇上这等奇遇只怕立刻就要心神失守、狂喜之极。
可惜黑衣童子此番口舌挑拨却纯属白费,路宁与秦无殇两个皆用看白痴一般的冷漠眼神盯着它,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不屑与讥讽。
黑衣童子似乎没料到二人都是这种反应,愣了愣,犹自不死心地试图挑拨道:“怎么,莫非你们有眼无珠,不识得本童子的厉害?下面那些冰蟾火鸦,可都要听我的号令,若你们有人能得我认可,便是得了这龟元别府的传承,那些蠢物立时便会俯首称臣…………”
秦无殇惦记着收取日精月华,哪有闲工夫听这童子在此胡言乱语、蛊惑人心,心中早已不耐,手中旗杆微微一动,旗面上便自射出一道银光来,正照在那黑衣童子身上。
只听得一声非人的惨嚎,它周身那层用来伪装的黑气与幻象,如同沸汤泼雪般迅速消融褪去,被银光照破了原形。
这东西却是个三尺高的怪物,通体黝黑如墨,面容如水中月影般模糊不定,周身萦绕的黑色烟气丝丝缕缕,仿佛随时可以融入周遭阴影,唯有一双眼睛赤红如血、毫无情感,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这孽障倒是挺会躲藏!”秦无殇冷笑一声,“我便说在洞天碎片之中未曾发现你的踪迹,想不到你居然能骗过那些火鸦冰蟾,一路躲到了此处,倒是有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