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的痛哭与忏悔持续了许久,直到陈皮力竭,瘫倒在地,只剩下压抑的抽泣。二月红命人打开牢门,与丫头一同走了进去。看着跪伏在地、形容狼狈的弟子,二月红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起来吧,阿四。”二月红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丫头弯下腰,想将陈皮扶起,但她自己也是大病初愈,身形一晃。二月红连忙扶住她,陈皮也下意识抬头,看到师娘虚弱的样子,眼中悔恨更甚。
“师娘……您的身子……”
“师娘没事,”丫头温柔地看着他,眼中含泪却带着笑意,“陈先生医术通神,师娘感觉好多了。只要你没事,师娘就比什么都好。”
陈皮闻言,更是无地自容,重重磕了个头:“弟子混账!弟子罪该万死!”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昂的声音从牢门外传来,他缓步走入,目光平静地落在陈皮身上,“你体内的尸毒与怨气虽因你心神失守而侵入肺腑,但根源在于你强行修炼邪功,根基受损,心魔丛生。如今心魔暂去,但这身力量若不疏导,终是隐患。”
陈皮抬起头,看向陈昂,眼神复杂。他深知眼前之人手段通天,不仅救了师娘,更是一语道破他的症结。“陈先生……我……”
“陈先生,”二月红看向陈昂,语气带着恳切,“阿四他……可还有救?”他虽恨铁不成钢,但终究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子,不忍看他就此废掉,甚至被体内力量反噬而亡。
陈昂略一沉吟,道:“他力量根基已损,寻常法门难以修复。不过,我可尝试以特殊手段,替他梳理紊乱之气,重塑根基。只是过程或许有些痛苦,且需他自身意志配合,不可再有抵抗之心。”
“我愿意!”陈皮毫不犹豫地答道,眼神坚定,“只要能摆脱这身邪功,重新做人,再大痛苦我也愿意承受!求陈先生救我!”
丫头也期盼地看向陈昂。
陈昂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寻一处静室。”
……
红府一间僻静的练功房内,陈皮盘膝坐于中央,神色紧张。陈昂站在他身前,对一旁的二月红和担忧的丫头道:“稍后无论见到何种情形,切莫打扰。”
见二人郑重应下,陈昂不再多言。他并未像治疗丫头那般动用温和的世界之力,因为陈皮的情况截然不同。他需要的是“破而后立”。
陈昂手捏法诀,体内内景世界缓缓转动,一股更为凝练、带着一丝“分解”与“重构”意味的世界之力被引动。他并指如剑,迅疾地点在陈皮周身几处大穴之上!
“呃啊——!”
陈皮顿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蛮横地冲入他的经脉,所过之处,那些与他自身纠缠不清的尸毒、怨气以及驳杂的邪功内力,如同冰雪遇阳,纷纷溃散、消融!这过程如同刮骨疗毒,剧痛难当,他浑身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衣衫。
二月红和丫头看得心惊肉跳,却牢记陈昂嘱咐,紧握双手,不敢出声。
陈昂神色不变,指尖力量流转不休。他以世界之力为刀,精准地剔除着陈皮力量中的“杂质”与“病变”部分,同时小心翼翼地护住其最本源的一点精气神,不至于使其彻底崩溃。
当所有异种能量被清除殆尽,陈皮如同虚脱般瘫软下去,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多年的修为仿佛一朝尽丧。
但陈昂的动作并未停止。他再次引动内景世界之力,这一次,力量变得中正平和,蕴含着“滋养”与“生长”的规则,缓缓注入陈皮近乎干涸的经脉与丹田。
如同久旱逢甘霖,陈皮感到一股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力量流淌全身,修复着刚才被暴力梳理时造成的损伤,并在他空荡荡的丹田内,重新构筑起一个微小却纯粹、稳固的根基。这根基与他自身气血相连,再无之前的阴冷暴戾,反而带着一股勃勃生机。
良久,陈昂收回了手,额角也隐见汗迹。连续进行如此精细的力量操作,对他亦是消耗不小。
“可以了。”陈昂开口道。
二月红和丫头连忙上前。只见陈皮虽然虚弱,但眼神却是一片清明,再无之前的浑浊与疯狂。他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无比纯粹、与自己心意相通的力量,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挣扎着爬起来,对着陈昂就要行三跪九叩大礼:“陈先生再造之恩,陈皮永世不忘!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就是先生的!”
陈昂侧身避开,淡淡道:“我救你,非为让你效命。望你牢记今日之苦,珍惜此番新生,莫要再辜负你师父师娘的期望,莫要再行差踏错。”
“弟子谨记!”陈皮重重叩首。
丫头扶起他,亦是泪中带笑:“好了,好了,回来就好。”
二月红看着脱胎换骨般的弟子,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对陈昂的感激更是无以言表。他抱拳道:“陈先生,大恩不言谢。日后但凡有用得着九门,用得着我二月红的地方,绝无二话!”
陈昂微微颔首,目光却望向窗外,仿佛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解决了红府的内部危机,稳定了长沙的局势,接下来,是该继续探寻那“终极”之谜,以及九菊一派背后更深层次的阴谋了。他体内的小世界隐隐传来悸动,对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处的“规律”碎片,充满了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