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那声刻意压低的叹息,裹挟着沉重如铅的无奈感,穿透了虚掩的套间门缝,精准地砸进内室。周启明原本温和关切、如同春风化雨般的神情,就像被瞬间投入了速冻剂,肉眼可见地僵了一瞬。他正轻拍着诸成手背的动作停了下来,指尖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
“王工(王工程师),您可是咱们国内顶尖的电子数据恢复专家啊!连您都…都束手无策?”外厅另一个刻意压低的男声紧跟着响起,那语调里的焦灼和难以置信,扮演得恰到好处,仿佛下一秒就要火烧眉毛。
病房里那精心营造的和谐温暖氛围,被这两句“悄悄话”撕开了一道冰冷的口子。空气仿佛凝结了几秒。
诸成敏锐地捕捉到了周启明脸上一闪而逝的僵硬,甚至清晰地看到周启明镜片后的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如同被强光刺到的毒蛇。他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与虚弱,轻咳了一声,仿佛想打破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感。
“周部长,”诸成的声音带着点术后气虚的沙哑,努力牵起一个笑容,“您别在意…外面是咱们省厅技侦的同志,还有国安那边临时支援过来的专家…都是为了我手头那个麻烦案子来的。唉,这次中毒,耽误太多事了…”他语气里充满了自责和无奈,将一个因身体拖累工作的好干部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周启明迅速调整了表情,那份僵硬的关切重新软化,覆盖上更深厚的忧虑:“诸成同志!你现在要想的是养好身体!案子再急,还能急过命去?组织上自有安排!”他言辞恳切,滴水不漏,但目光却仿佛不经意地再次掠过那扇虚掩的门,耳朵显然已经竖了起来,捕捉着外厅的每一丝动静。
外厅的“表演”还在继续,音量控制在刚好能让内室听清的程度。
“……不是束手无策,是严重超出预期!”那个被称作“王工”的声音(由国安专家扮演)响起,带着一种技术权威特有的沉重和一点不易察觉的恐惧,“我们原先以为只是普通的加密保护措施,结果…结果拆解到核心层才发现,这玩意儿根本不是商业级别的!里面嵌套了至少三层自毁逻辑!一旦触发非法访问或者预设的时间阈值…”
“自毁?!”焦灼的男声(技侦警官扮演)猛地拔高了一丝,又强行压了下去,透出惊骇,“王工,您是说…那些关键数据…会…会彻底消失?!那可是涉及几十亿资金流向,牵扯到…”
“何止是消失!”王工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根据我们初步分析,这种级别的自毁逻辑,是奔着物理层面彻底摧毁存储介质去的!极有可能引发局部高热甚至小型爆炸!毁灭性后果!这根本不是用来保护数据的,这是用来毁尸灭迹、同归于尽的!典型的…境外某些特殊机构的‘最后手段’!没想到…没想到这东西会出现在这里!这案子捅破天了!”
“境外?!”这次连“扮演者”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真实的颤抖。这两个字蕴含的爆炸性,足以让任何体制内的人脊背发凉。
“嘘——!”王工的声音立刻压低,带着严厉的警告,“小声点!这是绝密分析!仅限于我们这个临时小组!连诸书记…目前也只知道是核心数据自毁风险极大,具体严重程度…我们还没敢完全汇报!怕影响他恢复!这消息一旦扩散出去,引起的恐慌和后果…不堪设想!”
外厅的对话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但这沉默比任何喧嚣都更具杀伤力。
病房内,一片死寂。
周启明脸上的关怀表情彻底凝固了。他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微微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镜片后的眼神深处,翻涌着惊涛骇浪!“境外”?“特殊机构”?“最后手段”?“物理摧毁”?“毁灭性后果”?这些词汇如同淬毒的子弹,一颗颗精准地射向他内心的防线!更关键的是,诸成居然还不知道具体严重程度?这信息差…简直是致命的漏洞!
他下意识地端起旁边小茶几上护士刚倒的温水杯,凑到唇边。动作看似自然,但诸成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清晰地捕捉到——那骨瓷杯盖碰在杯沿上的频率,明显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发出极其轻微的“叮叮”脆响。周启明的心跳,正通过这只微微颤抖的茶杯盖子,暴露无遗!这位向来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着称的组织部实权副部长,内心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诸成心中冷笑更甚,时机到了!他脸上却瞬间涌起一片因激动和“后怕”交织而成的潮红,仿佛刚刚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
“境外?!特殊机构?!王工他们…他们说的是那个…那个‘金库’的防护?!天!”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被自己的“失言”吓到,眼神慌乱地看了周启明一眼,随即又像做错事的孩子般迅速低下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比的焦虑和“推心置腹”的急切:
“周部长!坏了!这下真坏了!我刚才…刚才一着急…说漏嘴了!这事儿…这事儿您可千万得保密!绝对绝对不能透露半点风声!我只告诉您一个!那东西…那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普通服务器!那是汪宏伟那伙人搞出来的‘潘多拉魔盒’!里面装着见不得光的‘阎王账’!埋着无数定时炸弹!我一直怀疑跟外部有不明势力深度勾连!现在王工他们这么一说…完了!彻底坐实了!这玩意儿要是在我们手上炸了…我…我这罪过就大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诸成这番话,如同在周启明耳边投下了一颗真正的炸弹!“金库”?“潘多拉魔盒”?“阎王账”?“定时炸弹”?“境外深度勾连”?这些词汇串联起来的可怕图景,远比“境外特殊机构”这种泛泛之词更具象、更致命!尤其是诸成那“说漏嘴”后的惊恐懊悔表情,以及“只告诉您一个”的推心置腹,将这份“意外泄露”的绝密信息的可信度,直接拉到了爆表!
周启明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几滴滚烫的水溅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他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地盯着诸成那张苍白焦虑的脸,仿佛要从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肌肉抽动中,辨别出这惊世骇俗消息的真伪!
是真的!绝对是!
那份惊恐,那份懊恼,那份只对他一个人“交底”的信任感…不像是演的!更何况,外厅专家那番专业性极强、恐惧感真实的对话铺垫在先!这只能是真相!一个足以将他、甚至将他背后所有人都彻底埋葬的惊天真相!汪宏伟这帮蠢货!竟然玩火玩到这种地步!引狼入室还不算,还埋了这么大一颗随时会爆的核弹!
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周启明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凉了半截。但他毕竟是浸淫权力场多年的老狐狸,城府深不可测。仅仅一刹那的失态后,他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心绪,脸上迅速凝聚起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种肩负重任的肃穆感。
“诸成同志!”周启明的语气严肃低沉得如同宣告紧急状态,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靠近诸成,低沉的声音蕴含着千钧之力,“你提供的信息…极其重要!极其关键!事关国家安全和江东大局稳定!你做得对!这种时候,必须依靠组织!依靠核心的力量!”他强调了“组织”和“核心的力量”,无疑是在暗示自己的阵营。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诸成,眼神里充满了“同志间的绝对信任”和一种临危受命的使命感:
“你放心!这个消息,到我这里为止!绝不会泄露半分!我会立刻,亲自,用最安全可靠的渠道,向钱省长和省委主要领导汇报!启动最高级别的应对预案!当前第一要务,是确保那个‘魔盒’的绝对安全!绝不能让它有任何闪失!更不能落入任何不可控的外力手中!”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诸成同志,你的身体…还能撑住吗?我们需要你最专业的判断!现在,每一秒都至关重要!你必须尽快恢复,那个‘魔盒’的控制权,绝不能旁落!”
周启明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表面上看,是对诸成“深明大义”的高度肯定,是对“魔盒”安全的高度重视,是对诸成能力的绝对依赖。但字字句句的核心,却只有一个——那个装着“阎王账”的“潘多拉魔盒”,必须立刻、牢牢地掌握在“我们”的核心阵营手中!绝不能失控!
他需要诸成这个“知情人”尽快好起来,去掌控局面,更要将“魔盒”这个烫手山芋同时也是核按钮,牢牢捏在自己一系的手心!这是危机,更是千载难逢的翻盘契机!掌握了这个“魔盒”,就等于掐住了所有对手的命门!甚至…可以借此东风,彻底铲除异己!
他看着诸成,眼神热切,如同看着一把能打开宝藏、也能扫荡一切障碍的绝世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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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第一看守所,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一号律师会见室,冰冷的铁栅栏隔开了两个世界。栅栏这边,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棉质囚服、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吴桐。他双手戴着手铐,搁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微微颤抖。栅栏那边,坐着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他就是吴桐的辩护律师,郑天明。公文包放在脚边,神态看似平静专业,眼神深处却隐藏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会见室门口,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看守民警,如同两尊门神。空气里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模糊训斥声。
“吴副市长…”郑天明开口,声音平稳,带着职业律师特有的克制,“我是您的辩护律师郑天明。受您家属委托,前来为您提供法律服务。请您详细陈述一下案件相关情况,特别是关于您被指控的受贿、滥用职权等关键事实,以及…您之前向办案人员提及的被胁迫情节。”他特意在“被胁迫”三个字上加重了音调,目光锐利地盯着吴桐的眼睛。
吴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身体猛地前倾,手铐撞击桌面发出“铛”的一声轻响。“郑律师!我是冤枉的!我是被逼的!都是汪宏伟!还有…还有他们!”他语速极快,声音带着哭腔和神经质的颤抖,“他们逼我签字!逼我放行项目!逼我拿那些钱!我不拿不行啊!他们会弄死我的!郑律师,你一定要帮我!一定要帮我脱罪!”
郑天明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吴副市长,法律讲求证据。您说被胁迫,是否有具体的证据?比如录音、录像、威胁性的书面材料?或者直接的目击证人?仅凭口供,缺乏有力佐证,法庭很难采信。”他的话语冰冷得像一条法律条文,瞬间浇灭了吴桐一部分希望。
“没…没有直接的…”吴桐的脸色更白了,眼神慌乱地瞟了一眼门口站岗的民警,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声嘶吼,“这种事怎么可能留证据?汪宏伟那王八蛋做事滴水不漏!他们势力太大了!郑律师,你得帮我想办法!找证人!对!找证人!那些经手项目的…还有…”
“吴副市长,”郑天明打断了他近乎狂乱的呓语,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您的心情我理解。但作为您的律师,我需要的是事实和依据。这样,关于您被指控的经济问题,我们暂时搁置,重点梳理您所谓的‘被胁迫’情节。您刚才提到了‘他们’,除了汪宏伟,具体还有哪些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对您实施了何种具体的胁迫行为?请您务必回忆清楚每一个细节!这关系到辩护策略的核心!”
郑天明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镜片死死锁住吴桐,仿佛要将他内心的恐惧和秘密全部挖出来。“细节!我需要最精确的细节!时间!地点!人物!动作!言语!一个字都不能错!这是翻盘的唯一机会!”
吴桐被郑天明那双充满压迫感的眼睛看得心头发毛,同时也被“翻盘唯一机会”这几个字点燃了最后的希望。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回忆,断断续续地描述:“具体时间…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去年六月左右…汪宏伟把我叫到他郊区的私人会所…那地方叫‘云水涧’。当时在场的…还有…还有…”
他卡壳了,眼神惊恐地闪烁着那个禁忌的名号,嘴唇哆嗦着,却怎么也吐不出那三个字。巨大的恐惧再次扼住了他的喉咙。
郑天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又被更深的审视取代。他放缓了语气,如同在诱导一个受惊的孩子:“没关系,慢慢想。除了汪宏伟,在场的还有什么特征的人?称呼?职位?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物品让你印象深刻?”
吴桐混乱的大脑急速运转,突然,一个模糊的影像闪过:“有…有一个人!坐在角落阴影里…汪宏伟对他很恭敬…他…他手上戴着一枚戒指!很特别的戒指!黑玉的,上面好像…好像镶嵌着一只很小的金燕子!对!金燕子!当时包厢灯光暗,但我瞥见了!那戒指很邪门!”
“金燕子戒指?”郑天明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迅速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记录了几笔。
就在这时,看守所民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刻板而冷漠:“律师会见时间到!请律师离开!”
“这么快?”吴桐失声叫道,眼中满是惊慌和不甘。
郑天明合上笔记本,动作利落地起身,抓起脚边的公文包。他没有再看吴桐,只是在转身离开前,以极其轻微、只有吴桐能捕捉到的幅度,对着他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同时嘴唇极其快速地无声翕动了一下,吐出了两个字的口型。
吴桐死死盯着他的嘴唇,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了。
那口型分明是——
“闭嘴。”
郑天明大步走出了会见室,铁门在身后关上,留下吴桐一个人僵在原地,如同被冻住的冰雕。郑天明最后那无声的“闭嘴”,像一把冰冷的钢锥,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彻底扎碎!那不是来救他的!那是来警告他的!或者说,是幕后的人通过律师的嘴,向他传达最后的通牒:闭嘴!把所有的秘密,特别是关于那只“堂前燕”的秘密,永远烂在肚子里!否则…
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的恐惧如同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之前还在幻想律师是救星,现在看来,更像是黑白无常派来的勾魂使者!他完了!彻底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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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那间冰冷压抑的审讯室。
吴桐如同行尸走肉般被带回来,重新按在了那把象征着囚徒身份的金属椅上。他的眼神彻底失去了光彩,一片死灰,身体微微佝偻着,仿佛比进去见律师前又苍老了十岁。郑天明最后那无声的“闭嘴”二字,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灼烧出绝望的印记。希望之光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沉重的枷锁。
主审检察官和老田早已回到原位。老田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吴桐失魂落魄的脸,最后落在了那摆在小桌板上的不锈钢餐盘上。
饭菜早已凉透。白米饭凝结成块,失去了热气腾腾时的柔软光泽。那块油亮的红烧肉,此刻凝固着白腻的油花,像一块冰冷的化石。最扎眼的还是那只肥嘟嘟的大鸡腿,黄澄澄的皮冷硬地收缩着,油腻腻地粘在盘子里,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混合着油脂和冰冷的怪异气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扭曲。冰冷的金属椅,冰冷的饭菜,冰冷的空气,还有吴桐胸腔里那颗冰冷绝望的心。之前的撕心裂肺、歇斯底里,仿佛耗尽了这具躯体最后的气力,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和麻木。
老田没有立刻开口。他甚至没有看吴桐,而是慢条斯理地拿起刚才一直在翻阅的卷宗,翻到某一页,用他那略显粗糙的手指,沿着某一行字缓缓划过,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这声音在死寂的审讯室里被无限放大,像钝刀子割着神经。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或许更久。直到吴桐那死灰般的眼神开始出现一丝空洞的茫然,老田才放下卷宗,抬起头,目光再次平静地落在吴桐脸上,以及那份彻底冰冷的饭菜上。
他的声音不高,平稳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吴桐同志,”他还是用了这个称呼,平淡无奇,“律师见完了?挺好,法律赋予你的权利,我们肯定保障。”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锁定吴桐那双失焦的眼睛:
“现在,我们回到正题。刚才你说到了汪宏伟,说到了‘堂前燕’。”
提到“堂前燕”三个字时,吴桐的身体明显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空洞的眼瞳里瞬间掠过无法掩饰的巨大恐惧!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
老田仿佛没看见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语气甚至带着点“循循善诱”:
“你说你是被逼的?被汪宏伟逼?被‘堂前燕’逼?好,那我们换个角度聊聊。”他从摊开的卷宗里,抽出一张照片,轻轻推到桌板边缘,正对着吴桐的视线。
照片上,是一处极其奢华的私人会所内景。巨大的水晶吊灯,猩红的地毯,昂贵的红木家具。照片的重点,是背景墙上挂着的一幅巨大的油画。油画的内容有些抽象,但居中位置,却清晰地画着一只振翅欲飞的燕子!燕子周围,是云雾缭绕的宫殿廊檐剪影!
“眼熟吗?”老田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像冰锥刺入骨髓,“去年六月十七号晚上,汪宏伟在‘云水涧’私人会所设宴款待重要客人。这是当晚会所内部的装饰画。这只燕子…啧啧,画功不错,飞得挺高,都快飞到皇宫屋檐上去了。”
吴桐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只振翅欲飞的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