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太守吃的盐，比你姜维吃的饭还多！”
姜维叹息：
“四十有二，不该啊！”
“庞太守这般年纪，怎还如此愚钝？”
庞羲已记不清，自姜维进门起，自己被讥讽了多少次。
若非情绪早被姜维搅动——
庞羲简直想一刀剁了姜维！
这混账年纪轻轻，嘴怎么这么毒？
“姜维小儿！你一而再再而三羞辱本太守，真当本太守的剑砍不动人？”
“今 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这桌案就是你的下场！”
话音未落，庞羲拔剑劈向身旁桌案。
结果——剑断了，桌案完好无损。
连一向严肃的姜维都差点笑出声。
“庞太守，您这佩剑……似乎有点天意啊？”
庞羲恼羞成怒，一把将断剑摔在地上。
觉得不解气，他又抄起墙角的朴刀，将断剑剁成四截才稍稍消火。
这时姜维再度开口：
“庞太守，这佩剑跟您多少年了？”
“十九年！怎么？”
“莫非你想嘲讽本太守的剑不顶用？”
“当年本太守持此剑，与岳父丈八蛇矛并肩入蜀，砍翻数十山贼！”
“不过是年久失修，没再打磨罢了！”
说完他突然愣住，猛地盯向姜维。
“既然庞太守明白这道理……”
“何必非要我点破呢？”
“昔日它是您的倚仗……”
“如今却让您颜面扫地。”
“就像当年您是刘焉的左膀右臂……”
“可刘备的股肱之臣，绝不会是您。”
“庞太守，该为儿孙想想了。”
“群雄逐鹿的时代早结束了。”
“丞相平定北方后，南方还能撑多久？”
庞羲沉默垂首。
……
次日
庞羲将三千水军全数移交姜维。
又亲率八千步兵连夜奔赴葭萌关。
那三千水军是他的命根子——
扼守嘉陵江，是蜀地唯一的水上精锐。
曹军战力虽未必及江东水师，但庞羲这支水军的归附，恰似久旱逢甘霖。
数日后，南郑城中。
暗卫密报呈至曹舒案前——姜维已成功策反庞羲。纵是见惯风云的曹舒，此刻亦难掩振奋。此乃曹魏首支建制完备的水师！
世人常有误解，以为刘琮、蔡瑁归降时献上了整个荆州水军。实则不然。彼等仅代表北荆州世族，南荆州将门当时仍持观望之态。霍峻、傅彤、冯习、张南等南荆州将领，皆属江夏太守黄祖麾下。
须知荆州水师十之 尽在黄祖掌握。北荆州无大江经流，何来水军？莫非于陆上操练舟楫？演义所称蔡瑁统领水师，倒不如说其执掌 更为贴切。真正的水师统帅，始终是那位击杀孙坚、与孙氏鏖战十余载的黄祖！
黄祖战殁夏口后，刘琦继任江夏太守接管水军，南荆州将门遂先后效忠刘琦、刘备。若曹操当年真得荆州水师，赤壁何至于动用晕船的玄武池水卒？
而今庞羲率三千水军来投，于曹魏实有开天辟地之意义。曹操闻讯，竟失手打翻曹氏盖饭，恍惚间似见铁蹄踏破江东、痛击孙十万之景。
……
曹操强压心潮，向曹舒求证：舒儿，此水军果真堪当大用？
“莫非……又要重蹈玄武池水军的覆辙？”
想到这里，曹操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烫。
那支玄武池水军，是曹操攻占邺城后耗费巨资打造的。
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简直当成了掌上明珠。
本以为有了这支水军，南征就能势如破竹。
谁曾想？
堂堂玄武池水军，刚登船就晕得七荤八素。
完全就是个花架子。
曹舒完全能体会曹操此刻的心情。
当初玄武池水军练成时，曹操何等欣喜若狂！
可到了赤壁之战，这份欣喜就化作了深深的失望。
如今。
突然得到巴郡水军加盟，曹操生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祖父不必担忧。
巴郡地处长江中上游。
虽说巴郡水军的战力或许不及江东水军。
但每个士兵都是浪里白条。
绝不会出现晕船这种荒唐事。
听到这里，曹操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训练水军最难的就是战船和水性。
黄河水流湍急，不适合操练水军。
唯有长江才是水军的摇篮。
可北方将士都是旱鸭子。
这个时代不比后世。
很多北方士兵一辈子都没见过长江。
即便少数人能克服晕船，也无法像江南水乡长大的士兵那样如履平地。
在曹舒麾下众将中。
唯有姜维天生不晕船。
原本邓艾自告奋勇要去巴郡策反庞羲。
结果吐得昏天黑地还嘴硬，曹舒只得让人把他抬下船。
这才改派胆大如斗的姜维出使。
所幸姜维不负众望，圆满完成任务。
还为曹营带来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支水军——巴郡水军！
对这支水军，曹舒寄予厚望。
威震天下的锦帆贼，正是出自巴郡。
没错，甘宁就是巴郡人。
他麾下最初的锦帆贼老班底，清一色都是巴郡子弟。
甘宁因不满刘璋治理益州，起兵反叛失败后逃往荆州。
可惜曹操麾下并无周瑜、黄祖、甘宁这般擅水战的将领。若有巴郡水军为根基，曹舒确信一两年内便能练出一支抗衡江东水师的精锐。
随后，曹操召集文武众将，商议攻打葭萌关之策。
与先前无果的军议不同，此次众人信心十足。策反庞羲后，曹军已掌握主动。巴郡位于葭萌关以南，庞羲既可遣水师沿江突袭，亦能率军从陆路夹击。葭萌关与五丁关腹背受敌，终将沦为瓮中之鳖。
……
五丁关内，霍峻与陈到正严谨调度防务。二人深知此关乃刘备军命脉，一旦失守，益州局势将急转直下。
这日换防时，霍峻忽觉水道有异——平日罕有渔船的嘉陵江支流，竟出现三十余人的渔民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