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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烬的右手还在抽动,锁骨上方的黑线像活物一样缓缓爬行。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只觉得耳边有声音在响,像是童谣,又像是有人在念她的名字。

她睁开眼,眼前不是石室,而是一条泛着金光的台阶。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潮湿的土味和一丝铁锈的气息。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发麻,掌心全是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出现在台阶尽头。

那人穿着深色和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脸上带着笑。他一步步走近,脚步很轻,像是踩在棉花上。闻人烬想后退,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

“你终于来了。”那人开口,声音温和得不像话,“我等了三年。”

闻人烬盯着他,喉咙发紧。这人长得七分像她父亲,连说话时微微歪头的习惯都一模一样。可她知道这不是她爸,她爸早就死了,死在三年前那场雨夜里。

那人没再靠近,只是抬起手,轻轻撕下自己的脸皮。

皮肤裂开的声音很轻,像撕开一张旧纸。底下的脸不是人脸,而是混沌一片,五官模糊,颜色发黑,像是被火烧过又泡在水里很久。他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暗影。

“血色婚宴开始了。”他说,声音变了,不再是刚才那种温和的调子,而是很多声音叠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听起来让人耳朵疼。

闻人烬想喊陈九黎,想叫沈照,但她张不开嘴。那些声音钻进脑子里,把她压在地上。她看见自己站在一个大厅里,四周挂满红布,桌上摆着酒菜,七个孩子坐在席位上,全都低着头。

这是梦?还是幻觉?

她咬了自己的舌头,痛感让她清醒了一瞬。就在这一刹那,她感觉到身上一紧。低头看去,几条猩红的绸带从地缝里钻出来,缠住她的手腕、脚踝、脖子,把她往空中拉。

那些不是绸子,是蛊虫。它们挤在一起,变成一条条长条状的东西,表面滑腻,还会动。闻人烬挣扎了一下,但越动缠得越紧。

“别白费力气。”那个声音说,“你是新娘,今天要成亲了。”

“成你妈的亲。”她骂了一句,用力扯动手腕。皮衣上的铜钱叮当作响,但挣不开。

那人走到她面前,伸手摸她的脸。手指冰冷,像摸一块石头。闻人烬猛地偏头,一口咬在他手指上。血腥味在嘴里散开,她尝到了腐烂的味道。

那人没缩手,反而笑了。“好孩子,有脾气。难怪他们选你。”

“谁选我?”她喘着气问。

“命格纯阳,生辰逢七,父母双亡,血脉未断。”那人慢慢收回手,“这样的身子,三百年才出一个。你不来做祭品,谁来做?”

闻人烬愣了一下。

她想起小时候的事。每年生日那天,父亲都会关起门来烧香,不让任何人进去。有一次她偷偷推开房门,看见地上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中间放着一碗血,写着她名字的那一张黄纸正在燃烧。

原来那时候就开始了。

她忽然笑了,嘴角咧开,眼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

“所以你们一直养着我,就是为了今天?”

“聪明。”那人点头,“我们等这一天很久了。”

话音刚落,更多的红绸从地底涌出,绕过她的腰,把她整个人裹住,只露出脸。她的呼吸变得困难,胸口像被压了块石头。

就在这时候,她碰到了右耳的耳坠。

那只玳瑁耳坠,是她逃出家门那天留下的唯一东西。当时侍卫追上来,一刀划过耳朵,她忍着痛跑进山里,三天后才被人发现。

她伸手抓住耳坠,用力一扯。

咔的一声,耳坠断了,伤口裂开,血流下来。

血滴在红绸上,发出“嗤”的一声,像是热水浇在冰上。那些缠着她的红绸突然抖了一下,接着开始冒烟。

闻人烬低头看着自己的血,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抬起手,用指甲在手臂上划了一道。血涌出来,顺着皮衣往下流。当血碰到第一枚铜钱时,那枚铜钱突然震动起来,发出嗡鸣。

她笑了。

“你们想要我的血?”她一边流血一边笑,“早说啊。”

她张开嘴,把嘴里含着的符灰吐出来,混着血一起喷在胸前的铜钱上。所有铜钱同时炸开,金属碎片飞向空中,在半空中停住,排列成一个圈。

那些铜钱开始转动,速度越来越快,彼此之间拉出细线般的光链。光链延伸,连接,最后形成一座桥的形状,横跨在地下河上方。

桥的另一头,河水翻滚,一块巨大的青铜门从河床底部缓缓升起。门面布满浮雕,全是孩子的脸,每一张都在哭。门中央刻着六个字:

“闻人氏血脉方启”。

那人抬头看着这一幕,脸上的暗影剧烈晃动。

“你疯了?”他说,“那扇门不能开!”

“为什么不能开?”闻人烬站在半空,红绸还在缠着她,但她已经不在乎了,“既然我是钥匙,那就让我试试能不能把它打开。”

她抬起手,指向那扇门。

“以我闻人烬之名,铜钱听令!”

所有铜钱同时亮起,光桥彻底成型,稳稳架在河面上。她身上的红绸开始燃烧,从接触血液的地方开始,一点点化成灰。

她一脚踢开最后一段残绸,跳上光桥。

桥面很冷,像是踩在冰上。她一步步往前走,身后传来那人怒吼的声音。

“你以为你能控制仪式?你根本不知道那扇门后面是什么!”

“我知道。”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管后面是什么,总比被人当成祭品强。”

她继续往前走,走到桥中间时停下。风吹起她的头发,皮衣破了好几处,血还在流。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站在岸边,身体已经开始崩解,黑色的雾从他七窍里冒出来,沉入河中。

她转回头,盯着那扇门。

门缝里有一点光透出来,颜色很怪,像是黄昏又像是黎明。她伸手想去碰,却又收了回来。

她知道自己一旦开门,可能再也回不来。

但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掌心朝上,让血滴落在门环上。

血珠落下,砸在青铜门的兽首衔环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门,轻轻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