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这帮孙子怎么不追了？”
疯狗张趴在一处背风的岩石后面，m1919的枪口对准了来时的山谷。
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快十分钟了，冻得直跺那条伤腿。
“他们不是不追，他们是在等。”
王锋半跪在雪地里，那只打着石膏的左臂吊在胸前，右手单手握着望远镜。
他的鹰眼扫过身后那片复杂险峻的山脊。
鹰巢的狙击手不是捕鼠队那种亡命徒，他们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精英。
在刚才那场重火力交锋中，他们就已经锁定了这片区域。
“一个好的猎人，会等猎物自己犯错。”王锋的声音沙哑，“他们知道我们留下了三个人，他们也在找我们。”
“那咱们就这么干等着？”疯狗张有些不耐烦。
“不。”王锋的目光转向另一侧的山谷——老方带领的兵工厂大部队，正在那条狭窄的山路上艰难蠕动，像一条笨重的蜈蚣。
“我们在等他们，”王锋缓缓放下望远镜，眼神冰冷，“他们也在等他们。”
“砰——！”
一声与之前92式重机枪截然不同的、清脆而致命的枪响，突兀地从极远处的山脊传来！
这枪声的目标，不是王锋三人所在的断后阵地。
而是那支正在转移的、毫无防备的兵工厂大部队！
“噗！”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兵工厂厂长——老方，正声嘶力竭地指挥着工人推车，他胸前猛地爆出一团棉絮！
一颗子弹精准地命中了老方胸前口袋里的一个扳手！
巨大的动能将那根沉重的钢制扳手打得对折，巨大的冲击力将老方整个人撞得倒飞出去，狠狠地摔在雪地里，当场昏死过去！
“厂长！！”
“老方！！”
队伍瞬间大乱！
“隐蔽！有狙击手！”
队伍中的八路军战士惊恐地大吼，拉动枪栓，却根本找不到敌人在哪！
“砰！”
又是一枪！
这一次，目标是一名正试图组织防御的民兵队长。
子弹从他耳边擦过，打飞了他半个耳朵，鲜血淋漓！
“砰！”
第三枪！
一名推着车床的熟练老技工惨叫一声，大腿中弹，滚倒在地！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队伍中蔓延开来。
这支由工人、家属和少量战士组成的队伍，被这来自两千米之外的“死神点名”，彻底钉死在了一片没有任何遮挡的开阔地上！
“王八蛋！！”疯狗张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血红！
他猛地调转枪口，就要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扫射！
“不准开火！！”
王锋一把按住他的机枪，声音嘶哑地怒吼。
“队长？！他们他妈的在屠杀老百姓！”疯狗张的青筋暴起。
“你现在开火，m1919的射程只有一千五百米！你打不到他！只会彻底暴露我们这个最后阵地的位置！”王锋死死地盯着远处的山脊。
在那里，一个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黑点，正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鹰巢……毒牙……”王锋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这是鬼冢大佐最得意的大弟子，一个将狙击视为艺术的疯子。
他继承了鹰巢所有的技术，也继承了对王锋最深的仇恨。
毒牙的枪法极准，他根本不打那些普通的民兵，他专门猎杀干部、工匠、还有骡马——他要在两千米外，用最残忍、最有效率的方式，彻底肢解这支队伍的“大脑”和“动力”！
这是鹰巢对h城“火神”的复仇！
“队长，下命令吧！俺们冲过去！”
泥鳅也急了，抱着巴祖卡就要站起来。
“冲？你怎么冲？”
王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无力感，“两千米！巴祖卡是烧火棍，机枪是摆设！他只需要一枪，就能在你冲到半路时打爆你的脑袋！”
王锋挣扎着，试图用那只打着石膏的左臂去托举98K。
他想反击。
他必须反击！
他将枪身架在岩石上，用那只受伤的右手去托枪，右肩的旧伤猛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呃啊！”
王锋闷哼一声，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
他根本无法稳住枪身！
那只受伤的右肩，在h城狙杀鬼冢时已经透支了所有的力量，现在连抬起都困难，更别提去承受98K那巨大的后坐力！
而那只打着石膏的左手，更是连一块石头都扶不稳！
“砰！”
远处的“毒牙”，再次开火了。
又一名抬着担架的战士应声倒地。
“毒牙”就像一个耐心的屠夫，在享受着这场单方面的猎杀。
他在用这种方式，向躲在暗处的王锋示威、挑衅！
疯狗张和泥鳅都看呆了。
他们第一次看到王锋脸上露出这种……近乎绝望的表情。
那个一枪点燃坦克的火神，那个一枪狙杀鬼冢的狙神，现在……连枪都举不稳了！
王锋剧烈地喘息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毒牙在等他开枪。
只要他王锋敢开这反击的第一枪，他那不稳的弹道，就会彻底暴露他的重伤状态。
到时候，毒牙会毫不犹豫地转移目标，用三发子弹先解决掉疯狗张和泥鳅，最后再慢慢地玩死他自己。
不行。
不能在两千米的距离上跟他对决。
这是毒牙的距离，是他的狩猎场。
王锋缓缓地放下了步枪。
“队长，你……”疯狗张愕然。
王锋没有理会他，而是猛地撕开自己右肩的绷带，露出那个还在流血的伤口，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缴获的日本火药，狠狠地按在了伤口上！
“滋啦——！”
剧痛让王锋的身体猛地一颤，但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用牙齿咬着绷带，重新包扎好。
“疯狗，泥鳅，听着。”
王锋转过身，那双鹰眼里不再有焦灼，只剩下一种野兽般的疯狂和决绝。
“我们不能在这里跟他比枪法。”
“那咋办？眼睁睁看着老方他们被打死？！”
“不。”王锋的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他想当狙击手，我就逼他当步兵！”
王锋指着地图上，侧翼一条极其险峻、几乎无法通行的冰瀑小路。
“他以为他离我们两千米，很安全。那我们就告诉他，什么叫生死距离！”
王锋将98K重新背回身上，拔出了那把在h城缴获的驳壳枪。
“疯狗，你在这里开火，吸引他的注意！泥鳅，你跟我走！”
“队长，你疯了？！”泥鳅大惊，“你这伤……你要主动冲锋？！”
“我无法在两千米外战胜他。”
王锋看了一眼远处那个不断喷吐火舌的黑点，声音冷得像冰，“但是，只要让我摸进五百米……我这只手，就算废了，也能把他活活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