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十六年的金秋,是帝国立国以来最为丰饶、也最为繁忙的收获季节。这收获,并非仅仅来自于田间地头沉甸甸的稻穗与麦浪,更来自于帝国疆域内那无数轰鸣的工坊、穿梭往来的列车与船舶、以及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的新兴城镇。
龙城至张掖的铁路干线已然成为帝国的经济大动脉,如今更向西延伸,穿过高昌故地,其支线甚至开始试探性地向着费尔干纳盆地的边缘伸展。钢铁的轨道如同帝国的血管,将内地的工业品、资金、移民源源不断地输往西部,又将西域的棉花、骏马、玉石、瓜果,乃至初步加工的皮革、毛纺品输送回帝国腹地。张掖、高昌(已改名西州)等城市,在铁路的刺激下,迅速从军事重镇转型为繁华的商业枢纽,街道上商铺林立,南腔北调与西域胡语交织,一种活力四射的融合气息弥漫其间。
南洋的航路同样繁忙到了极致。随着科泽科德的臣服与印度洋贸易的拓展,夷洲、望海堡、星火城这三大海外支点,已然成为连接帝国与外部世界的黄金门户。帝国的瓷器、丝绸、茶叶、纸张,如同永不枯竭的洪流,换回了巨量的香料、宝石、金银,以及来自印度、阿拉伯乃至更遥远国度的奇珍异货。由“星火水泥”构筑的港口日夜不停地吞吐着巨轮,码头工人们喊着号子,将来自世界各地的财富卸上帝国的土地。
帝国的国库,从未如此充盈。而更让林默感到欣慰的是,这种繁荣并非仅仅集中于顶层。随着工商业的爆炸式发展,一个庞大的、由工坊主、技师、商人、熟练工匠乃至拥有股份的小市民构成的“新兴市民阶层”正在快速崛起。他们拥有财富,渴望更好的生活与更高的社会地位,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帝国各项新政最坚定的支持者,也成为了冲击旧有士绅阶层垄断地位的重要力量。
这是一个流金的岁月,帝国的国力如同滚雪球般急剧膨胀。
然而,在这片繁荣似锦的景象之下,林默却保持着异常的清醒。他深知,纯粹的商业繁荣和资源掠夺,并不能保证帝国的长治久安。帝国的根基,在于持续的技术创新与坚实的工业基础。
他将目光投向了两个看似不起眼,却可能决定未来的领域。
其一,是通信。帝国疆域日益辽阔,无论是西路的军情,南洋的商讯,还是各地官府的政令,传递速度已然成为制约帝国效率的瓶颈。传统的驿马和信鸽,在铁路和蒸汽船面前,显得如此迟缓。
在林默的亲自过问与引导下,格物院集中了最好的物理学家和工匠,成立了一个代号“千里传音”的绝密项目组,目标直指——有线电报!基于对电磁学的初步理解(在林默的“启发”下),项目组正在疯狂地试验着各种导线材料、绝缘方法以及信号编码系统。虽然距离实用还遥遥无期,但那缩短时空距离的梦想,已然点燃。
其二,是能源的多元化。尽管石油的开发利用进展顺利,煤炭更是帝国工业的血液,但林默始终对那史前文明的警示耿耿于怀。他授意科学院,在继续谨慎研究“星辉素”的同时,加大对水力、风力等可再生能源应用技术的投入。在南方水量丰沛的江河上,第一座实验性的、利用水力驱动纺织机械的“水轮机”工坊已经开始运转。虽然效率低下,却代表了一种不同的可能。
帝国的繁荣,不能完全建立在不可再生的化石能源之上。
也就在这内外一片欣欣向荣之际,由“北冥号”率领的“深蓝探索舰队”,在经过一年多的精心准备后,终于从夷洲基地拔锚起航,正式开始了帝国历史上第一次有组织的、面向东部远洋的探索征程。
他们没有急于冲向茫茫未知的太平洋深处,而是严格按照林默“步步为营”的指令,首先沿着帝国已知的东海航线,向流求大岛(台湾)以东的未知海域进行系统性测绘,寻找可能存在的岛屿作为中转补给点。
舰队出征的消息被严格保密,但太师府和海军都督府内,所有人的心都跟随着那几艘消失在东方海平面下的舰影,一同起伏。
林默站在澄心堂内,望着东方。他知道,这只是一小步,但对于帝国而言,却是迈向深蓝、拥抱整个世界的关键一步。未来的史书上,或许会浓墨重彩地记录下这一刻。
流金的岁月,滋养着帝国的躯体;而通信的梦想、能源的远见与深蓝的召唤,则在塑造着帝国的灵魂与未来。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一个充满无限可能的时代,而林默,正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设计师与掌舵者。他正引领着这艘名为“帝国”的巨轮,驶向一片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预知其壮阔与风险的、全新的历史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