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玙从后视镜里看了韦法医一眼,那明晃晃的同情看的韦法医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脑袋,他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他可能会秃。
果然——
韦法医就看着安玙那无情的小嘴一张,一串的地址报了出来。
“还有百顺街374号。
明月小区9幢404室。
城西废弃的化工厂。
安居苑17栋102室。
葫芦巷67号院。
荔枝巷的99号院。
城北的红梅公园的人工湖底。
城外的便民沼气池。”
一连串的地址听的韦法医眼前一阵发黑,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晕倒:“安顾问,这些地方不会都有尸体吧?”
“嗯,一具到两具不等。”
韦法医靠坐在座位上,人都放空了,真不知道安顾问37°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语的。
“摇人,摇人,一定要摇人。”韦法医喃喃着掏出了手机:“宋局,宋局啊——”
听着韦法医那要摇人的要求,听着韦法医报出来的地址,听着韦法医说这些都是安玙说的,宋局觉得他需要救心丸,降压药。
他需要急救啊!
可还是调度起了人手,整个市局都调动了起来,除了已经被安排出去的刑侦三队。
都散出去,散出去。
福乐胡同和青河巷布局差不多,一个个都是独院的二层小楼,只是这小楼年代久远了些,一个个外墙都爬满了爬山虎。
太过茂密的爬山虎遮挡住了阳光,再加上越建越高的楼房,这福乐胡同的房子就越发的阴暗了。
一天中能见到太阳的时候也就正午那两个小时。
附近没什么好的学校,交通也不方便,再加上租金也便宜,人员就住的比较杂。
住的最多的是拖家带口的外来务工人员。
或是合租的打工人。
三人七绕八拐的,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65号。
看了眼院门紧闭的65号,韩栩然干脆利落地翻过了院墙,将韦法医和安玙都放了进去。
安玙指了指二楼的一间卧室,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没有进去。
韦法医提着勘察箱爬上了楼。
“韩队,过来帮忙。”
站在院中,安玙隐隐约约听到了韦法医喊人的声音,很快,楼内就响起了木板的咯吱声,想来是韩栩然爬上了二楼。
安玙抬起了脑袋,即使头和脖子都快呈90°的直角了,都看到不到一点太阳。
{这地方可真够阴的,住这儿非得得风湿不可。}
安玙往左边的墙角退去,那儿有一角漏网的阳光,照在安玙的身上,驱散了这胡同的阴湿。
楼上隐约传来韦法医和韩栩然的交谈声。
{团团,为什么是她们?}
{因为她们都是边缘人物。}
团团坐在安玙的肩膀上盯着那缝隙中的太阳。
{青河巷那位看着是做钟点工的,但她的客户大多都是中老年男子。明面上做的是钟点工,但其实工作地点都在那些人的卧室。}
安玙秒懂,看来这副业容易让雇主家的女眷打出来啊。
{楼上这位,在一家粉色灯光的发廊当洗头妹。}
{百顺街的那个是酒吧的酒托。}
{明月小区的那位是商K的公主。}
{被扔在化工厂的那个做的就是小旅店的小卡片生意的。}
{安居苑的那位开了家成人用品店,价格合适的时候也帮客人试试产品。}
{葫芦巷的白天开包子铺,晚上开肉铺。}
{荔枝巷的那个上门喂猫遛狗的,但是上门以后喂的就不知道是哪个了,被溜的就不知道是哪位了。}
{红梅公园的那位就是在公园外等生意的。}
{城外的便民沼气池里的——
哎——
她是阮英雄的所杀的第一个人。在她死后没多久,她的女儿也跟着去了。
死前还背负着抛夫弃女的名声。}
一个个电话打到韩栩然的手机上,从安玙报出来的地址,要么发现了尸体,要么早些时候就出过凶杀案。
除了人工湖的那位和沼气池的那位还没找到,其他死者的资料已经陆陆续续送到市局了。
一张张的照片挂在大案队的大屏上,安玙静静地坐在那看着。
“安丫头,想什么呢?”宋局抱着他那保温杯坐到了安玙的身边。
“宋叔。”安玙摇了摇头:“我没想什么。”
安玙表示那我能告诉你,我正在想着怎么折腾死阮英雄那个人面兽心,黑心烂肝的玩意吗。
宋局看着安玙,那小眼神摆明了不信,这胆大包天的玩意,看着软乎乎的,什么事都敢干。
那还关在牢里的还未处决的毒贩日子过得精彩着呢。
安玙眨巴着眼睛,一脸的真诚,看的宋局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算了算了,孩子心还是好的,嫉恶如仇了点又怎么了。
“安丫头啊,这阮英雄为什么要杀这些死者?”
宋局表示自己可是带着全局的期盼来的,那啥,其实市局也挺好玩的,安丫头在市局待着挺好的。
现在整个市局都忙的脚打后脑勺的,实在不能再增加工作量了。
“为了真实杀人的经历。”
“什么?”
宋局表示这理由新鲜啊:“他要这经历干什么?”
“阮英雄是个小说家,是个悬疑小说家。他的小说叫好又卖座,常常加印。
他最新的小说三年前就出了预告,但是三年了他的粉丝都没有等到他的新作品。”
“这是江郎才尽了?”虽然安玙才开了个头,但宋局已经隐约猜到了阮英雄杀人原因。
但这也不妨碍宋局捧哏啊,孩子嘛,可不就得哄着点。
“不算,他只是觉得只是写的东西失真了,不管他怎么盘逻辑,顺情节,埋伏笔,写出来的东西都透着一股假。
不管编辑怎么说写的很好,很精彩,他都不信。
宁愿删了稿子都不肯给编辑。
一直到他偶然间目睹了一场激情杀人的现场,他文思如泉涌,下笔如有神。
写出来的篇幅看的编辑激动不已,说是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可是很快阮英雄就写不出来了,写出来的文字再次披上了一层纱。
美则美矣,却没有任何灵魂。
可都已经写出过了自己满意的作品,再让阮英雄写那些次一级的作品,阮英雄自然不愿意。
可凶杀案也不是想遇就能遇到的。”
安玙看着大屏幕上的阮英雄的照片,仿佛看透了那张老实憨厚的面皮下所掩盖的偏执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