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您具体说说,他怎么害陈海了?”沙瑞金问道。
陈岩石一拍大腿,气不打一处来。
“他向省里提议,让陈海去当公安厅长!”
“你说说,这不是瞎搞吗?!”
“我们家陈海,他是干检察工作的,连警服都没穿过一天,他去当公安厅长?他懂什么?”
“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陈岩石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
“我琢磨了半天,这小子绝对没安好心!”
“公安厅是什么地方?那是祁同伟的地盘!他当了多少年的厅长,上上下下全是他的人!”
“他把陈海这个外行放进去,能干嘛?还不就是个傀儡!”
“到时候,陈海要是干不好,出了岔子,他祁同伟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把陈海拿下!”
“要是干得好……哼,功劳也全是他祁同伟领导有方!”
“这算盘打得,我在家都听见了!”
陈岩石气呼呼地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大口。
沙瑞金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换了个角度问道。
“陈老,这事儿祁同伟是跟谁提的?在什么场合提的?”
“还能有谁?不就是跟他那个老师,高育良省长提的呗!”
“说是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商量工作,祁同伟主动提出来的!”
“他还说,陈海同志党性强、原则强,是执掌公安厅的不二人选!”
“我呸!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黄鼠狼给鸡拜年!”
陈岩石一脸的鄙夷。
“瑞金,你是知道我的,我跟那小子一直不对付。”
“他突然搞这么一出,我心里实在没底。”
“我想来想去,这事儿只能找你拿个主意。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为人我信得过!”
陈岩石说完,满怀期待地看着沙瑞金,把皮球结结实实地踢了过去。
然而,沙瑞金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沙瑞金的眉头,舒展开了。
他甚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
“公安厅长……”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富有节奏的嗒嗒声。
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这敲击声和陈岩石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陈岩石被他这个反应搞得有点懵。
这……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瑞金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就在陈岩石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沙瑞金突然开口了。
“陈老,您先别生气。”
“我们换个角度想一想。”
“祁同伟为什么要提拔陈海?”
沙瑞金的眼神变得深邃,透着一股洞察人心的犀利。
“按您的说法,他是想安插一个外行,一个傀儡,好继续控制公安系统,对吧?”
陈岩石点点头:“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沙瑞金笑了。
“可是,他千算万算,算错了一点。”
“陈海,是您的儿子。”
“是我沙瑞金的兄弟!”
沙瑞金一字一顿,最后两个字说得格外用力。
“他祁同伟想把陈海当枪使,可他忘了,这杆枪,到底听谁的指挥!”
“他这是什么?他这是典型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沙瑞金的这番话,让陈岩石愣住了。
他好像从来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
沙瑞金身体微微前倾,继续说道:“陈老,不瞒您说,我也一直在为公安厅长的人选头疼。”
“政法系统,特别是公安口,长期被某些人把持,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我原来考虑过一个人,侯亮平。”
“但是,亮平同志现在是作协主席,让他空降到公安厅,阻力太大了。”
“高育良和祁同伟那一派,肯定会拿这个大做文章。”
“到时候常委会上吵起来,不好看,也不一定能通过。”
沙瑞金说到这里,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祁同伟自己把梯子给咱们架好了!”
“他亲自提议让陈海去当公安厅长!他高育良还有什么理由反对?他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陈海去,名正言顺!”
“谁要是敢在背后嚼舌根,我们就说,这是祁书记慧眼识珠,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沙瑞金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和十足的把握。
陈岩石听得目瞪口呆。
他本来是来告状求助的,怎么听着听着,这倒成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年轻人。
如今已经成长为运筹帷幄的省委书记,心中百感交集。
“可是……瑞金啊,我还是担心。”
陈岩石的语气软了下来。
“陈海他毕竟没经验,公安厅那摊子事太复杂了。万一他镇不住场子,被祁同伟给架空了,那……”
“哈哈哈!”
沙瑞金朗声笑了起来。
“陈老,您多虑了!”
“陈海镇不住,不是还有我吗?”
“您放心,只要我沙瑞金在汉东一天,就没人能动陈海一根指头!”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然后停在陈岩石面前。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您回去等好消息。”
“下一周的常委会上,我会亲自提名,让陈海同志担任省公安厅党委书记、厅长!”
“我倒要看看,谁敢反对!”
沙瑞金斩钉截铁的话语,给了陈岩石一颗定心丸。
他看着沙瑞金坚定的眼神,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这次来,名为求助,实为给儿子铺路。
没想到,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上千百倍。
沙瑞金不仅答应了,还要亲自出马,这分量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好!好!瑞金,我替陈海谢谢你!”陈岩石激动地站了起来。
沙瑞金摆摆手,重新扶着他坐下。
“陈老,您跟我还客气什么。”
他看着陈岩石,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陈老,我知道,您对祁同伟的印象一直不好。”
“觉得他投机取巧,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陈岩石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沙瑞金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决定。
“其实,人是会变的。”
“您对他的印象,可能还停留在很多年以前。”
他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从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文件袋上,赫然盖着“机密”的红色印章。
他拿着文件袋,回到沙发旁,递给了陈岩石。
“陈老,您看看这个。”
陈岩石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
他打开文件袋的绳扣,从里面抽出一叠文件。
第一页的标题,就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关于对赵立春同志采取强制措施的情况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