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柜子上,那角从陆寒州外套口袋里露出的白色纸张,像一根细微的刺,扎进了苏晚意原本被温情填满的心房。她的脚步顿在原地,目光焦着在那一点白色上,脑海中瞬间闪过之前在病房里,他紧攥文件、指节泛白的画面,以及他偶尔流露出的、超越普通疲惫的虚弱。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他到底瞒了她什么?是关于他身体真实的状况?还是陆氏集团遇到了什么连他都觉得棘手、不愿让她担忧的麻烦?
理智告诉她,应该尊重他的隐私,他不想说,必然有他的理由。可情感却像藤蔓般疯狂滋长,那份想要与他分担一切、不愿被排除在外的冲动,驱使着她缓缓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微凉光滑的纸张,苏晚意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轻将那份文件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展开的瞬间,顶头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她的眼帘——《陆寒州先生术后长期康复评估与风险预警》。
术后?长期康复?风险预警?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开。她扶着柜子,才勉强稳住瞬间发软的身体,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去。报告上的专业术语有些晦涩,但核心意思她却看得分明:他之前所受的旧伤及能量冲击,对心脉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虽经“幽蓝之心”净化了毒性,但受损的根基使得其心脏功能远低于常人,未来需长期服药、定期监测,且需绝对避免劳累、激动及再次受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他口中的“需要时间恢复”、“可能留下长期影响”,竟是如此沉重!原来,他每一次若无其事的微笑背后,都可能隐藏着身体的不适与巨大的心理压力!原来,他推迟领证,不仅仅是担心身体状态,更是背负着这样一份沉甸甸的、关于未来的不确定性!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凉的报告纸上。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铺天盖地的心疼。他独自一人,究竟承受了多少?
就在这时,卧室方向传来轻微的响动。苏晚意慌忙将报告折好,迅速塞回他的外套口袋,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
陆寒州穿着睡衣走出来,睡眼惺忪,看到她站在玄关,有些疑惑:“晚意?怎么还没休息?”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上时,瞬间清醒了几分,“你……哭了?”
苏晚意转过身,背对着他,假装在整理鞋柜,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没有,刚才……刚才切洋葱,熏到眼睛了。”这个借口拙劣得连她自己都不信。
陆寒州沉默地走到她身后,没有戳破她的谎言,只是从背后轻轻拥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带着歉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这一句道歉,彻底击溃了苏晚意强装的镇定。她猛地转过身,投入他的怀抱,紧紧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前,泪水再次决堤,声音哽咽破碎:“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有早点发现……是我还不够细心……陆寒州,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感受着怀中人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听着她带着哭腔的质问,陆寒州心中那片坚冰仿佛被这滚烫的泪水彻底融化。他收紧手臂,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对不起,”他再次低声道,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疼惜与释然,“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脆弱的样子,不想成为你的负担。”
“你不是负担!”苏晚意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却异常坚定,“你是我的未婚夫,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你的快乐,你的痛苦,你的一切,都应该与我分享!无论是健康还是疾病,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面对的吗?”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略显清瘦的脸颊,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陆寒州,你听好了。我爱你,爱的是你这个人,完整的你。无论你的身体是什么状态,都无法改变这一点。未来的路,我们一起走,你的康复,我陪你一起。不许再一个人偷偷躲起来舔伤口,不许再瞒着我任何事,答应我!”
看着她梨花带雨却无比坚毅的脸庞,听着她不容置疑的誓言,陆寒州只觉得胸腔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而充盈的情感填满。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吻了吻她的额头,最终印上她的唇,用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许下了他的承诺。
“好,我答应你。”他在她唇边低语,声音沙哑却无比清晰,“以后,什么事都不瞒你。我们一起面对。”
夜色深沉,两人相拥着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情绪宣泄过后,是更深层次的贴近与安宁。苏晚意靠在他怀里,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忽然想起什么,轻声问道:“那……关于找国手圣手和古老秘方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陆寒州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母亲留下的线索,指向一个很久以前就隐世不出的杏林世家,据说他们有调理此类沉疴的独门秘法。只是……寻找他们,可能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而且……”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而且,是否真的能找到?找到了,对方又是否愿意出手?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