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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湛宣布基因治疗技术将彻底消除人类疾病时,

>一位神秘女子突然现身新闻发布会,

>声称自己是林湛的亲生母亲,

>并揭露了一个惊天秘密:

>林湛引以为傲的基因技术实际上源自一个被毁灭的古老文明,

>而这项技术正悄然改变着人类的基因结构,

>将全人类推向未知的进化深渊...

---

量子同步仪发出的嗡鸣,像一只困在琥珀里的蜂,悬在“新生”集团总部新闻发布厅的穹顶下。空气被过滤得过于洁净,带着一股人造花草的虚假甜香,与台下数百名记者身上蒸腾出的期待、审视,以及不易察觉的焦虑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这个时代的“信息素”。

光柱聚焦在台上那个男人身上。林湛。他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穿着剪裁极佳、毫无褶皱的深灰色西装,像一尊刚从精密模具中脱出的完美雕塑。他的面容是经过最优计算的比例,眼神锐利而平静,扫过台下时,仿佛能直接读取每一个人的思维波段。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仅仅是站着,就散发出一种毋庸置疑的权威感,混合着某种近乎神性的光辉。他是“新生”的创始人,基因重塑时代的先知与君王。

他身后巨大的全息屏幕,幽蓝的底色上,无数螺旋状的光丝正在优雅地缠绕、解离、重组,那是人类基因组的动态艺术呈现,美得令人窒息。

“诸位,”林湛开口,声音经由扩音系统处理,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传递到大厅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压过了那持续的量子嗡鸣,“我们今日聚集于此,并非为了探讨可能性,而是为了见证一个既定的事实。”

台下瞬间寂静,只剩下相机快门轻微的咔嚓声和全息记录仪运行的微光。

“自‘曙光’基因治疗系统问世以来,我们已成功逆转了超过三百种曾被判死刑的遗传性疾病。癌症、阿尔茨海默症、亨廷顿舞蹈症……这些曾经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人类头顶的噩梦,正在一个个被我们收入历史的陈列柜。”林湛的语气平稳,没有激昂的煽动,只有陈述事实的冷静,而这冷静本身,就是一种最强大的力量。

“但,这仅仅是开始。”

他微微停顿,让话语的分量沉淀下去。

“今天,我站在这里,正式向全世界宣布,‘新生’集团开发的‘净化序列’项目,已通过全球伦理委员会及超主权健康机构的最终审核。该项目,将彻底、永久性地从人类基因库中,清除所有已知的致病、缺陷基因片段。”

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如同潮水般掠过观众席。彻底清除?永久?这些词汇所代表的含义,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是的,彻底,且永久。”林湛重复了一遍,仿佛看穿了众人的惊疑,“通过定向基因编辑与生殖系细胞干预,‘净化序列’将在胚胎阶段完成对遗传缺陷的修复。从此,新生的个体将不再携带任何导致衰败与痛苦的遗传密码。这意味着,困扰人类数万年之久的遗传病,将在下一代,成为真正的历史。”

他抬起手,指向身后巨大的全息影像。那幽蓝的螺旋光丝中,一些代表缺陷基因的、不断闪烁出警告红色的节点,被一道道精准射入的金色光束逐一熄灭、抚平,最终,整个基因链条呈现出一种无瑕的、流畅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完美形态。

“我们,将亲手终结达尔文自然选择施加在人类身上的随机与残酷。我们,将定义属于我们自己的、更完美的进化方向。”

掌声如同雷鸣般炸响,起初还有些迟疑,随即变得狂热而持久。许多记者站起身,脸上洋溢着近乎朝圣般的激动。这是一个新时代的宣言,是人类将自己从生物性的桎梏中彻底解放出来的里程碑。闪光灯将林湛的身影淹没,他站在光海的中央,宛如神明。

就在这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

一个身影,突兀地,从侧面的嘉宾通道阴影处走了出来。

她走得很慢,步伐却异常稳定,与周围狂热的氛围格格不入。她穿着一件式样古朴、甚至有些过时的深褐色长裙,裙摆沾染着些许灰尘,像是刚从某个被遗忘的角落长途跋涉而来。她的头发灰白,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在脑后,面容被岁月刻下了深深的沟壑,但那双眼睛——锐利、清明,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冷静,直直地望向台上的林湛。

两名身着黑色制服、动作迅捷如猎豹的安保人员立刻从两侧无声地扑上,试图拦住这个不速之客。他们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肩膀——

老妇人甚至没有看他们,只是抬起枯瘦的手,在空中极其轻微地一挥。

两名训练有素的安保人员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身体猛地一震,动作瞬间僵滞,脸上掠过一丝极度的困惑与茫然,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会场的热浪仿佛被瞬间抽空,掌声和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从台上的林湛,僵硬地转向了这个闯入者。量子同步仪的嗡鸣此刻变得异常刺耳。

林湛脸上的平静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裂痕。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目光落在老妇人身上,带着审视,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埋于记忆深处的悸动。

老妇人没有理会台下无数对准她的镜头和惊疑不定的目光,她径直走到台前,拾级而上。她的脚步落在光洁的台面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回响。

她停在林湛面前,相隔不过数米。全息屏幕上完美基因的光辉,映照着她饱经风霜的脸庞和那件陈旧的长裙,构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诡异画面。

“林湛。”她开口,声音沙哑,却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会场内凝固的空气。

林湛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全身的肌肉微微绷紧。

老妇人的嘴角牵起一个极其复杂的弧度,似悲悯,又似嘲讽。“你站在这里,谈论着终结疾病,定义进化……以神只自居。”

她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但你可知,你引以为傲、视若圭臬的这一切,”她抬起手,枯瘦的手指指向林湛,也指向他身后那象征着完美与未来的全息基因链,“这所谓的‘曙光’,这即将推向全人类的‘净化序列’,其真正的源头是什么?”

她微微扬起头,那双清澈得可怕的眼睛,牢牢锁住林湛的视线。

“它并非你的创造,林湛。它源自一个早已被时间尘埃埋葬的古老文明——穆里亚。一个因窥探生命本源之力而招致毁灭的族群。”

台下死寂。穆里亚?这个词对绝大多数人而言,陌生得如同天方夜谭。但老妇人话语中那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却让所有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林湛的瞳孔骤然收缩。穆里亚……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严密如逻辑堡垒的心湖中,激起了一圈危险的涟漪。这是他私人研究笔记最深处的加密词汇,一个他从未与任何人分享过的、关于技术起源的古老猜想。

“而你,”老妇人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平静,继续推进,像缓慢推入心脏的冰锥,“林湛,我的孩子,你并非什么天选之子,更不是孤独的天才。”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我,萨法·维拉,是你的亲生母亲。”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林湛脸上那属于“神只”的完美面具,瞬间崩裂出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母亲?这个词汇对他而言,遥远而空洞。他的记忆起始于孤儿院冰冷的床铺和窗外永远灰蒙蒙的天空。

“你在……胡言乱语。”他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金属般的稳定,带上了一丝压抑的嘶哑。

萨法·维拉——她如今拥有了名字——脸上掠过一丝深刻的痛楚,但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决绝。“胡言乱语?那么,让我告诉你,你引以为根基的‘基因共鸣理论’,其核心算法中,那个连你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关于‘灵子’纠缠的常数修正项,是什么?”

她缓缓报出了一串极其复杂、混合了古希伯来字母与苏美尔楔形文字符号的数学表达式。

林湛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那是“曙光”系统最底层的核心代码之一,是他当年在构建理论时,凭借某种近乎直觉的“灵感”加入的参数。他从未完全理解其来源,只知道它不可或缺,是让一切得以运转的神秘钥匙。这个表达式,他确信除了他自己,世上绝无第二人知晓!

看到林湛的反应,萨法·维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你想起来了。或者说,你身体里流淌的血,想起来了。”

她不再看陷入巨大震惊与混乱的儿子,转向台下那些彻底懵然的记者和全球的观众。

“你们以为,‘净化序列’带来的是纯净与健康?”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先知般的悲愤与警告,“不!那是一个伪装成礼物的诅咒!穆里亚的遗产,并非为了‘修复’而存在!它是一把钥匙,一把强行撬开生命进化之锁的扳手!”

“它在改写你们基因的同时,也在更深层、更隐秘的地方,埋下了‘定向进化’的指令!它不是在治疗,而是在对整个人类物种进行……‘格式化’和‘重编程’!你们渴望摆脱疾病的随机,却要迎接一个被预设好的、未知的进化终点!谁知道那终点是什么?是非人的形态?是失去情感的机器?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毁灭?”

“看看你们周围!”她的手臂猛地一挥,指向虚空,仿佛在指向每一个正在观看直播的人,“基因调整率超过70%的新生代,他们的情感波动模式、社会行为逻辑,难道没有出现统计学上的显着偏移吗?那些被标记为‘优化’后的‘情绪稳定’、‘攻击性降低’,真的是进步吗?还是……某种‘驯化’的开始?”

台下骚动起来,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有人露出深思,有人觉得荒谬,更多的人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不安。

“林湛!”萨法再次转向他,目光灼灼,“停下这一切!现在还为时未晚!否则,你打开的将不是通往天堂的大门,而是释放出连你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深渊恶魔!穆里亚的覆灭,就是前车之鉴!”

“够了!”

林湛猛地爆发出一声低吼。他脸上的震惊和动摇已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核心秘密、被公然挑战权威后的冰冷怒意,以及更深层次的、对自身存在根基遭受质疑而产生的防御性暴戾。

“荒谬绝伦的指控!基于一个虚无缥缈的古老传说!”他盯着萨法,眼神锐利如刀,“你是谁派来的?‘自然之子’激进派?还是那些固守陈旧伦理的卫道士?用这种卑劣的、针对个人的污蔑手段,试图阻碍人类进步的脚步?”

他不能承认,甚至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犹豫。他的事业,他的信念,他构筑的一切,都建立在他自身权威与技术绝对正确的基石之上。这个自称他母亲的女人,带来的不仅是身世的颠覆,更是对他整个价值体系的毁灭性打击。

“保安!”他厉声喝道,声音通过麦克风放大,回荡在会场。

更多的安保人员从四面八方涌上舞台,这次他们手持非致命的脉冲束缚器,小心翼翼地围向萨法·维拉。

萨法看着儿子那冰冷而陌生的眼神,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她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哀,但并没有反抗。

“你会看到的,林湛。”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种预言般的笃定,“当第一个‘完美基因’的携带者,开始展现出非人的‘特质’时,你会想起我今天的话。基因的代价,终须偿还。”

她被安保人员架住双臂,带离了舞台。她没有挣扎,只是在被带离视线前,最后回头看了林湛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言,有痛心,有警告,还有一丝……无法磨灭的、属于母亲的忧伤。

发布会现场陷入一片难以形容的混乱。记者们疯狂地试图提问,声音嘈杂得如同市场。直播信号在集团公关部的紧急干预下被切断,但之前发生的一切,早已通过无数个镜头,传递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林湛站在台上,身姿依旧挺拔,但细心观察,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在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对着剩下的话筒,用尽全部的自制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诸位,一场……意外的闹剧,不会影响‘新生’与‘净化序列’的推进。我们坚信科学,坚信人类的未来。”

他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有些空洞。

发布会草草收场。

“新生”塔顶层的办公室,如同悬浮于云端的神庙。落地窗外,是蔓延至天际线的都市霓虹,飞行器拖着光尾在楼宇间无声穿梭。室内,只有环境照明系统发出柔和的冷光,映照着光可鉴人的地板和线条极简的家具。

林湛背对着巨大的城市画卷,站在办公室中央。那件昂贵的西装外套被随意扔在沙发上,领带松开,精心维持的完美形象出现了裂痕。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底深处,却翻涌着风暴。

艾拉,他的首席技术官,同时也是他最得力的副手与伴侣,正站在他面前。她穿着一身干练的银色职业装,面容姣好,此刻却写满了担忧与不解。

“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女人……她说的穆里亚,还有那个常数……”艾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是除林湛之外,对“曙光”系统底层逻辑了解最深的人,她同样清楚那个神秘常数的重要性,以及它的……不可解释性。

林湛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巨大的办公桌前,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一划。一道光幕升起,上面快速滚动着关于萨法·维拉的初步背景调查结果。

资料少得可怜。姓名:萨法·维拉。出生地不详。过往经历:大量空白。最近的活动记录显示她曾频繁出入于各大古老文明的遗址档案馆,以及一些边缘的、研究史前超常规现象的学者圈子。没有明显的组织背景,像一个突然从历史缝隙中钻出来的幽灵。

“一个疯子。或者,一个精心策划的棋子。”林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烦躁,“目的是打击‘新生’的公信力,动摇‘净化序列’的推行。”

“可是那个常数……”艾拉坚持道,她走到林湛身边,仰头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林,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如果她真的……”

“没有如果!”林湛猛地打断她,转过身,眼神锐利得让艾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艾拉,我们的技术是经过无数次验证的!它治愈了数百万计的患者!改变了无数家庭的命运!这是铁一般的事实!难道你要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的几句疯话,就怀疑我们为之奋斗的一切?”

他的语气近乎咄咄逼逼人,那是一种被困在悬崖边、拒绝向下看的防御。

艾拉被他激烈的反应震住了,她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更多的还是担忧。“我不是怀疑我们的成果,林。我是担心你。那个女人说她是你的……”

“我没有母亲!”林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近乎残忍的决绝,“我的过去始于孤儿院,我的未来由我自己创造!谁都无权定义我的来源,更无权玷污我的事业!”

他胸口起伏,呼吸有些急促。萨法·维拉那双清澈而悲伤的眼睛,以及那句“我的孩子”,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回响,试图撬开他严密封闭的记忆闸门。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他的私人安保主管,一个面容冷峻、代号“铁盾”的男人,无声地走了进来。

“先生,维拉女士已被暂时安置在第七区的安全屋。她拒绝透露更多信息,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另外……”铁盾的声音毫无波澜,递过一份加密的电子报告,“这是我们紧急对她进行的远程生物信息扫描,与您的基因档案进行的初步比对结果。”

林湛的呼吸一滞。他盯着那份报告,没有立刻去接。

艾拉担忧地看着他。

片刻的死寂。只有城市背景音透过超强化玻璃隐隐传来。

林湛终于伸出手,指尖在虚拟屏幕上一点。

比对结果跃入眼帘——

【基因序列相似度:99.87%】

【线粒体dNA母系遗传标记:完全匹配】

【结论:存在直系血缘关系(母子)概率大于99.99%】

冰冷的数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湛的心口。他感觉脚下的地面仿佛在瞬间消失。那个疯女人……竟然真的是……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扶住桌沿才能稳住身形。多年来赖以生存的、关于自身起源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粉碎。

“林!”艾拉惊呼一声,上前扶住他。

林湛猛地甩开她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他不需要怜悯,不需要支撑!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出去。”他的声音嘶哑,从齿缝间挤出。

艾拉和铁盾对视一眼,后者微微点头,无声地退了出去。艾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声道:“我在外面,有事叫我。”也轻轻带上了门。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林湛一人。他像一头受伤的困兽,在原地站立良久,然后猛地一拳砸在坚硬的红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在他即将带领人类迈出最终一步的时刻?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片被他深刻改变了的城市。灯火璀璨,秩序井然,疾病正在被驱逐,寿命在不断延长……这是他一手缔造的王国,是他价值的证明。

可萨法·维拉的话,如同毒蛇,钻入他的思绪。

“穆里亚的遗产……定向进化……格式化……重编程……”

他回忆起自己“发现”基因共鸣理论的那个夜晚。那并非通常意义上的灵光一闪,更像是一场……梦游?或者说,是某种深埋于意识底层的信息洪流,突然冲破了闸门,以一种近乎“灌输”的方式涌入他的脑海。那些复杂的公式,那些关于生命能量的奇特构想,尤其是那个核心常数……它们来得如此自然,如此完整,仿佛它们本就属于他。

难道……那真的不是创造,而是……唤醒?

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悄然爬升。

他猛地转身,走到办公室内侧一面光滑的墙壁前。瞳孔识别通过,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间绝对隔音的密室。这是他个人的绝对领域,连艾拉也未曾进入。

密室内没有窗户,只有中央悬浮着一个不断变换形态的复杂几何光晕——那是“曙光”系统的核心交互界面,直接连接着全球基因数据库与“净化序列”的中央处理器。

林湛站定在光晕前,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萨法·维拉带来的混乱情绪压下。

“系统,调取‘净化序列’全球实时实时监控数据,聚焦……情绪波动与社会行为学模块,进行深度趋势分析。”他下达指令,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光晕快速流转,海量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又在瞬间被整合成各种图表、曲线。

最初的数据看起来一切正常。遗传病发病率断崖式下跌,预期寿命曲线稳步上扬,社会整体幸福指数、生产力指数都在向好。这正是他期望看到的,是他事业的勋章。

然而,当他将筛选条件设置得更加精细,聚焦于那些已经接受过“净化序列”调整,或者说,基因“优化”程度最高的人群,尤其是新生代群体时,一些极其细微、但确实存在的异常模式,开始浮现出来。

图表上,代表“情绪极端波动(包括强烈喜悦与深刻悲伤)”的曲线,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平滑的下降趋势。而与之相对的,“情绪稳定区间”的占比在显着扩大。这原本被解读为“优化”成功的标志——减少了精神疾病的潜在风险。

但此刻,林湛看着那条过于“完美”的平滑曲线,心中却升起一股怪异感。人类的情绪,真的应该如此……平稳吗?像一条被精心修剪过的直线?

另一份关于社会行为的数据显示,这些高度优化群体的“群体一致性”行为显着增加,而“个性化创新行为”和“风险探索行为”则出现了微小的、但持续性的百分比下降。他们更倾向于选择安全的、可预测的路径,对未知领域的兴趣阈值明显提高。

这可以被解释为社会更加和谐、稳定的表现。

可如果结合萨法·维拉的警告来看……

“定向进化”?“驯化”?

林湛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强迫自己继续深入挖掘。

“系统,调取‘净化序列’底层指令集,最高权限访问。关键词:隐藏协议,非治疗性指令,进化引导。”

光晕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某种高强度的运算和解密。片刻后,一行行极其晦涩、用他从未见过的古老符号与生物化学标记混合编写的代码,缓缓浮现出来。

这些代码巧妙地镶嵌在庞大的治疗指令之中,如同病毒隐藏在自己的dNA里,其逻辑结构精妙绝伦,远超出当代任何编程语言的范式。它们不直接参与基因的“修复”,而是在修复完成的基因序列上,附加了极其微弱的、类似于“ epigenetic (表观遗传)标记”的调控信号。这些信号影响着基因的表达倾向,而非基因本身。

它们像一套无声的指令,潜移默化地引导着生命的发展方向——朝向更低的情绪波动,更高的环境适应顺从性,更强的群体协同能力……

这正是萨法·维拉所说的“重编程”!

林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扶住冰冷的控制台边缘,才没有倒下。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执笔的画家,在描绘人类更美好的基因蓝图。可现在却发现,他手中的画笔,早已被预设了某种他未知的程序,而他,可能只是一个……被选中的执行者?

不!不可能!

他猛地摇头,试图驱散这个可怕的念头。这一定是巧合,或者是某种他尚未理解的、更深层次的“自然优化”规律!穆里亚文明?那只是神话!

就在这时——

密室内的紧急通讯频道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红色的警示灯旋转闪烁。

林湛心头一凛,立刻接通。

艾拉焦急的面容出现在光幕上,背景似乎是“新生”中央医院的监控中心。

“林!出事了!第七区,‘净化序列’首批志愿者之一的汤姆森先生,他……他的情况急剧恶化!”

光幕上切换到医院病房的实时画面。一个原本健壮的中年男子,此刻躺在隔离病房的生命维持装置里,全身插满了管线。但他的状态极其诡异——他的皮肤下,似乎有细小的、如同电路板纹路般的荧光蓝色线条在不时闪烁流动。他的身体间歇性地发生剧烈的、非自主的痉挛,每一次痉挛,都伴随着监测仪器上基因稳定性指数的疯狂跳动和警报。

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的眼睛。它们圆睁着,瞳孔深处仿佛有极细微的、非生物的晶体在形成,折射出冰冷的光泽。他的嘴巴无意识地开合,发出一种断断续续的、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语言逻辑的、混合了高频噪音和低频嗡鸣的声音。

这绝非任何已知的遗传病恶化症状!

“我们尝试了所有常规及紧急干预方案,全部无效!”艾拉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他的基因序列正在发生……无法识别的自发突变!速度极快!指向未知!”

林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正在发生非人异变的躯体,萨法·维拉最后那句预言,如同丧钟般在他耳边轰然回响——

“当第一个‘完美基因’的携带者,开始展现出非人的‘特质’时,你会想起我今天的话。”

深渊,已经张开了巨口。

而他,林湛,这个自诩为人类引路者的神只,正站在悬崖的边缘,脚下是他亲手铺就、通往未知终点的阶梯。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密室墙壁上反射出的自己那张依旧完美、却已毫无血色的脸。

母亲的警告,古老的诅咒,失控的技术,异变的人类……

故事,才刚刚开始。而代价,已初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