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关的战局进入了最惨烈的僵持阶段。每一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生命消逝在城墙上下。神级的碰撞愈发频繁,唐三与比比东都打出了真火,神力对轰的余波甚至开始影响到百里之外的地貌。
云闲的观测也在持续。她的数据之眼如同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冷漠之眼,记录着一切。
她记录下唐三在一次险象环生的交锋中,对于海神神技的应用又有了新的领悟,战斗数据模型随之更新优化。
她记录下比比东的罗刹神力在杀戮和负面情绪的滋养下,变得越来越狂暴和不稳定,其神智受侵蚀的程度正在加深,数据模型中代表“理性”的参数持续下降。
她记录下戴沐白、朱竹清等人的武魂融合技“幽冥白虎”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但其能量消耗曲线也暴露出了持续时间短的缺陷。
她记录下武魂殿一位魂斗罗长老在自爆前,那短暂的眼神清明与对故土的最后一瞥,其灵魂能量逸散模式与普通死亡有明显差异。
她也记录下,在战场边缘,一个天斗帝国的年轻士兵,在临死前紧紧攥着一封被鲜血浸透的家书,嘴里无声地呼唤着某个名字。
还有那些被卷入战火的无辜魂兽,它们惊慌失措地奔逃,却往往被混乱的魂技撕碎,成为这场人类纷争的牺牲品。
海量的数据洪流涌入她的意识,被分门别类地储存、分析。生与死,爱与恨,勇气与恐惧,忠诚与背叛……人类与魂兽在极端环境下所展现出的的一切,都化为了她数据库中冰冷的符号和曲线。
但不知为何,最近当她调取这些数据时,偶尔会有一两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片段,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
比如那个小女孩捧着草编兔子时,眼中纯粹的光。
比如那个断腿老兵仰望天空时,空洞眼神里残留的一丝对过往和平的追忆。
比如那个年轻士兵至死都紧握的家书一角。
这些片段不蕴含任何规则信息,也没有研究价值,却像是一颗颗微小的石子,投入她古井无波的心湖,漾开一圈圈极淡的涟漪。
她甚至开始注意到,领域内那些流民,除了提供信仰之力外,他们彼此间的互动,也产生着复杂的数据交织。邻里间的互助,孩童间的嬉闹,年轻人之间暗生的情愫,因为物资分配产生的小小摩擦与和解……这些看似琐碎的日常,构成了一个微缩的社会模型,其数据动态,远比战场上的杀戮更加复杂和……生动。
墨渊偶尔会带来一些从战场边缘获取的、更“人性化”的消息。比如,七宝琉璃宗虽然封山,但宁风致还是想办法派出了一些小队,暗中救助那些逃出战场的、与宗门有旧的魂师家属。又比如,星斗大森林的魂兽,在帝天的约束下,收缩了活动范围,避免被战火波及,但一些高阶魂兽看向人类世界的目光,愈发冰冷。
“听说,蓝电霸王龙家族有个旁支的小子,在战场上为了救几个平民,硬抗了武魂殿一个魂圣的全力一击,重伤垂死,最后被几个朋友拼死抢了回来,现在不知躲在哪里苟延残喘。”墨渊靠在树上,漫不经心地分享着听来的八卦,“还有,武魂殿那边,好像有几个主教见势头不对,已经开始偷偷转移家眷和财产了……呵。”
云闲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评论。这些信息,同样被她纳入庞大的数据库中进行交叉分析,用于完善她对各方势力、各色人等在战争中的行为模式的推演。
她就像一个最顶级的棋手,不仅看着棋盘上的惨烈搏杀,也看着棋手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呼吸的急促,试图从中解读出更深层次的信息。
然而,看得越清楚,她心中那种超然物外的“观测者”心态,似乎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当数据不仅仅是数据,当那些符号和曲线背后,是一个个拥有喜怒哀乐、会爱会恨、努力求生的灵魂时,纯粹的“记录”,还能保持绝对的冷静吗?
她不知道。
她只看到,远方的战火还在燃烧,而汇聚到她这片“希望之岛”的难民,也越来越多。领域的边界,在不知不觉中,又向外悄然扩展了一小圈。
承载的希望越多,责任似乎也就越重。
这份认知,让云闲第一次主动地、开始思考如何进一步优化领域内的规则,以应对可能到来的、更大的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