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小红在心里做了某个决定,然后释然又洒脱的说道:“小之安,我跟你走。”
“哈哈”陈之安豪放的笑了起来,笑声声回荡在万丈金光的高原里。
“呸呸呸~黄土全吹进嘴里了。”
洪小红开心的抿着嘴唇笑了笑,“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回家。”
陈之安挥挥手,“小红姐,咱们先去陪生产队队长把酒喝高兴了,给你开个介绍信。”
“小之安,走反了,该走这边。”
“我知道,我是要看看这边的风景。”陈之安一个急转弯,换了个方向跟在小红姐身后。
回到队长安排的房间,陈之安从麻袋里拿出一个十升的塑料壶出来,里面装着满满的散娄子。
从挎包里掏了一堆花生放在炕桌上,起身去把队长请进了屋里。
“尕娃,你弄啥嘞?”
陈之安笑了笑,“不弄啥,额们一起喝点酒,感谢你对知青的照顾。”
队长笑了笑,坐到炕上,“你这娃说话有水平,听着舒坦。”
陈之安用炕桌上的茶碗倒了一碗酒放到队长面前,端着酒说道:“队长,额们干一个,你也尝尝我们哪里的酒咋个样。”
队长摆摆手,“尕娃,洒了洒了,我们塬上水都精贵很,更别说酒了。”
陈之安嗦了一口茶碗里的酒,嘿嘿的笑了起来,“队长,吃花生。”
队长看陈之安的样子瘪了瘪嘴,“额酒也喝了,有啥事你说吧?”
陈之安从挎包里把结婚申请书递到了队长面前。
队长拿着纸歪着身体,借着炕桌上不亮的煤油灯看了起来,带西北口音说道:
“尕娃,是好事,恭喜你们,小红知青跟了你会幸福的,你这娃我都中意得很。”
陈之安又给队长把烟敬上,又劝了一口酒才问道:“大叔,小红的申请是在你这里签字盖章还是公社签盖章字?”
“都要,小红,你赶紧把申请写好,我给你签字盖章。
你们这些知青留在原上也是遭罪,我们土生土长的人都受不了,更别说你们了。
走了好!走了好!”
陈之安没想到队长这么通情达理,弄得他想好的词全用不上了,只能一个劲的劝队长多喝酒。
洪小红也怕事情出现变故,就在旁边就写起了结婚申请书,让队长借着酒劲签字盖章。
队长哈哈的笑了起来,“你这娃还怕额赖账。”
下炕拿着小红姐写的申请去了另外的屋子,在回来时手里拿着签好字盖了章的申请书递给小红姐。
洪小红接过申请书,手指微微颤抖,那纸不厚,却仿佛有千斤重。
她仔细看着上面的红章,那是生产队的公章,鲜红的印泥在煤油灯下泛着光,印着奋进生产大队几个字。
这枚章,决定过多少工分,分配过多少口粮,如今,它要为她的人生开启一扇门。
“谢谢队长。”洪小红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将申请书小心折好,放进内衣口袋,紧贴着胸口。
陈之安趁热打铁的问道:“大叔,公社的人好说话办事吗?”
队长无奈的笑了笑,叹道:“唉~你得准备点东西,不然拖着不给你办。”
陈之安把麻袋里的东西拿出摆上,一样拿了一份,放到队长面前,指着其他的东西问道:“大叔,这些能办成事不?”
队长拍了一下大腿,“你这娃有准备就好,用不上这么多,别把他们毛病惯大了。
给他们点甜头就行,这次给多了,下次少了就办不成事了。
我带你去找公社的办这事,剩下的留着你们结婚用。”
陈之安也动容了,他重新给队长斟满酒:“大叔,谢谢您。我们这些外乡人,在这儿没亲没故,多亏您照应。”
“啥外乡不外乡的。”
队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来了原上,就是原上人。
他们知青也不容易,大老远从城里来,吃不好住不好,还得下地干活。
我是粗人,说话直,有时候骂他们,也是恨铁不成钢,怕他们在这荒原上糟践了自己。”
“大叔,明天咱们啥时候去公社?”陈之安问。
“一早去,赶在他们上班前到公社门口等着。
公社管民政的这人有点小贪,但不算坏。
你给他递根烟,说点好话,再把东西悄悄塞给他,他就给办了。
关键是别让旁人看见,他也要脸面。”
屋外传来渐近的脚步声,队长家的两个孩子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热腾腾的稀粥和窝窝头进来还有一小盆咸菜疙瘩,见炕桌上的阵仗,愣了一下。
陈之安连忙接过,连声道谢,拿起旁边的一盒糕点塞到两个孩子手里,“你俩分着吃,别一个人吃独食了。小红姐,再给他俩拿点糖果。”
“谢谢。”
两个陕北孩子先说了谢谢,没敢拿着糕点盒子直接离开,而是看向他爹。
队长看着两个孩子渴望的眼神,“拿着吧!省着点吃,给你娘也吃吃。”
“解下咧(知道了)”两个孩子欣喜的拼命点着头。
看着这间简陋的窑洞,土炕、煤油灯、斑驳的墙面,还有这朴实的陕北人家,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原上苦,真苦,可这里的人,骨子里有种厚重的善良。
吃完饭,队长起身离开,走到门口说道:“这屋是我两个娃的,你们一起凑合一宿。明天早上六点,我在大队部门口等你们。
“哎,记住了。”陈之安应道。
洪小红上走了几步,走到队长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回头对陈之安说道:“我也回去了,明早在过来。”
陈之安点点头,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躺在炕上,闭上眼睛,祈祷明天能一切顺利。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推他,睁开眼睛一看是队长家孩子石头。
“咋了?”
“哥,洗脚了。”
陈之安从炕上坐了起来,看见炕下放着一盆浑浊的水。
“石头,这水是啥水?”
“早上洗脸,中午下午洗手留下来的水,澄清过了,洗脚不碍事。”
陈之安把脚放进盆里洗干净了脚,晾着脚,看着石头稳稳当当的把黢黑的水端出了屋,没有听见水泼洒在院子里声音,想来是要留着浇地的。
躺在炕上,迷迷糊糊中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