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尽头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柳如眉贴在石惊弦胸口，听着他骤然变快的心跳，锁骨的血痕在火光中泛着诡异的红。那些蒙面人腰间的梅纹令牌，在刀光下闪着冷光 —— 她认得，那是岳将军亲赐的信物，十年前父亲护送岳家军粮草时，也曾得过一块。
“是蒙古人的反间计。” 石惊弦的声音压得极低，离火剑在掌心微微震颤，“他们想让岳将军自断臂膀。” 他突然将柳如眉往身后藏了藏，“你看亲卫长手里的密信，火光照着的字…… 是‘石’字。”
柳如眉眯眼望去，果然见那封染血的信纸一角，残着半个 “石” 字，墨迹与影阁密档的笔迹一般无二。她心头一沉：“是柳苍澜仿的！他想嫁祸你爹通敌！”
苏晚晴的软鞭突然缠上头顶的石钟乳，借力将自己荡到横梁上：“下面有三十七个蒙面人，全是梅影卫的身法，但步法偏沉，像是练过蒙古摔跤。” 她屈指弹了弹腰间的透骨钉，“惊弦哥，如眉姐，咱们按‘八门’分工？”
石惊弦点头，火剑在地面划出三道弧线：“如眉守‘休门’，用冰棱封死退路；晚晴占‘惊门’，用毒针扰敌；我去‘景门’，烧了他们的令牌 —— 没了信物，岳将军自会生疑。” 他指尖抚过柳如眉锁骨的伤，离火内力顺着指缝渗进去，暖得她打了个轻颤，“别逞强，等我回来。”
柳如眉刚要应声，就见三个蒙面人往密道深处走来，手里的弯刀在岩壁上划出火星。她急忙拽着石惊弦躲进凹洞，寒潭剑反握在袖中 —— 那三人的靴底沾着艾草灰，正是方才在钟楼对付过的萨满余党！
“岳帅说了，只要拿到石啸天通敌的证据，就饶咱们投诚的罪。” 为首者的声音压得很粗，却掩不住蒙古口音，“等杀了石惊弦那小子，影阁的宝藏就是咱们的了！”
柳如眉的剑差点出鞘 —— 他们竟连影阁宝藏都知道！石惊弦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往密道深处指了指，那里的石壁泛着潮气，正是 “生门” 的方位。他突然低笑，火剑在掌心转了个圈，突然扬声道：“影阁宝藏？你们配吗？”
蒙面人闻声转身时，正撞见道火浪扑面而来。石惊弦的 “离卦?燎原” 势大力沉，火舌舔着岩壁往上窜，瞬间将三人的退路烧得精光。柳如眉趁机从凹洞跃出，寒潭剑 “唰” 地划出冰线，“坎卦?冰封三尺”！地面突然结起厚冰，蒙面人脚下一滑，弯刀脱手飞出，正好被苏晚晴的软鞭卷住，反手掷了回去，钉在领头者的肩头。
“是苏丫头的‘流星赶月’！” 石惊弦认得这手鞭法，火剑突然变招，“离卦?火网” 织成的火线在半空一收，将剩余两人的蒙面巾烧得精光 —— 露出两张满是刀疤的脸，竟是蒙古千户手下的 “狼牙卫”！
“果然是你们！” 柳如眉寒潭剑直刺其咽喉，剑穗上的冰晶坠子突然发烫，她余光瞥见密道拐角有黑影闪过，“晚晴，左后方！”
苏晚晴的透骨钉早已出手，三枚银针呈 “品” 字形射向黑影，却被对方用袖袍卷住。那人缓步走出时，柳如眉突然攥紧了剑 —— 是岳将军的副将张诚，手里正把玩着块梅纹令牌，与蒙面人腰间的一模一样。
“石少侠，柳姑娘，” 张诚笑得眼角堆起褶子，靴底却碾着亲卫长的尸体，“岳帅有令，说你们通敌，让我来拿人。” 他突然从怀里掏出封信，“这是柳苍澜的供词，说影阁早已投靠蒙古，你二人就是内应。”
石惊弦的火剑突然指向张诚的后颈：“供词上的朱砂，是临安城‘回春堂’的秘制朱砂，只有你上个月买过三斤。” 他剑锋再进半寸，“还有你袖袍里的透骨钉，尾端刻着‘张’字，和十年前射杀我爹的那枚，分毫不差。”
张诚脸色骤变，突然从腰间抽出软剑：“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剑招狠辣，直取石惊弦心口，竟是蒙古 “破甲剑法” 的路数。柳如眉寒潭剑斜刺，冰棱撞在软剑上，逼得他后退半步：“你才是内奸！十年前截杀我爹的粮草队，就是你引的路！”
“小丫头片子倒聪明。” 张诚狞笑着变招，软剑如蛇缠向柳如眉手腕，“可惜太晚了！岳帅已经信了我的话，现在整个临安城都在搜捕你们！”
苏晚晴的软鞭突然缠上他的脚踝，磁石猛地收紧：“信不信可不是你说了算！” 她拽着鞭子往回扯，同时扬手甩出个烟花 —— 是丐帮的 “聚义令”，能召来方圆十里的弟兄，“等鲁长老带着岳帅的亲卫赶到，看你还怎么狡辩！”
张诚被拽得一个趔趄，软剑突然化作数道剑影，竟是 “分身剑法” 的毒招，同时攻向三人。石惊弦火剑横挡，离火与软剑相撞，爆出火星：“如眉，用‘水火既济’！”
柳如眉会意，寒潭剑与火剑交叉成十字，冰与火在剑尖凝成白雾，将张诚的剑影困在中间。“巽卦?风卷！” 她突然旋身，剑穗上的冰晶镖射向张诚的手腕，镖尖裹着的朱砂符水，正是克制邪术的克星。
张诚的软剑被冰棱冻住，突然弃剑换掌，掌心发黑 —— 竟是练了 “化骨掌”！他一掌拍向柳如眉的伤处，石惊弦想也没想，侧身挡在她身前，离火内力聚在后背，硬生生受了这掌。
“惊弦！” 柳如眉的声音发颤，寒潭剑刺穿了张诚的肩膀，却见石惊弦的后背泛起黑气，衣料迅速溃烂。
“没事。” 石惊弦咬着牙，火剑反手刺穿张诚的咽喉，“这掌力…… 我用离火逼住了。” 他转身时，嘴角溢出的血滴在柳如眉的手背上，烫得她心口发疼。
苏晚晴急忙从怀里掏出解毒丹：“快服下！这是我师父秘制的‘清骨散’！” 她刚要喂药，就听密道外传来马蹄声，鲁长老的呼喊声撞了进来：“石少侠！岳帅亲自来了！”
柳如眉扶着石惊弦往洞口走，却见岳将军立马在火光中，身后跟着数百名亲卫，手里的长枪直指他们：“石惊弦，你可知罪？”
石惊弦刚要开口，柳如眉突然按住他的肩，往前走了半步：“岳帅，张诚才是内奸，他的尸体就在里面，还有这些蒙古奸细的供词。” 她从怀里掏出柳苍澜的供词，“上面的朱砂是张诚买的，梅纹令牌也是他仿的。”
岳将军的目光落在张诚的尸体上，又看了看那些蒙面人的尸体，突然沉默了。亲卫们的长枪却未收回，显然还在怀疑。
就在此时，密道深处传来咳嗽声，柳承影拄着铁尺走了出来，左脸的刀疤在火光中格外清晰，身后跟着个披头散发的人 —— 竟是被掳走的林家大公子，只是脸上多了道与柳承影相似的刀疤。
“岳帅，” 柳承影将林家大公子往前推了推，“这位是十年前被张诚献给蒙古的影阁少主，他能证明张诚通敌。”
林家大公子突然跪倒在地，指着岳将军身后的亲卫：“还有他！王千户！十年前就是他和张诚一起截杀的粮草队！”
那名亲卫脸色惨白，转身想逃，却被鲁长老的丐帮弟子按住。岳将军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长叹一声，挥手让亲卫收起长枪：“是本帅糊涂，错信了奸人。” 他翻身下马，对着石惊弦拱手，“石少侠，委屈你了。”
石惊弦刚要回礼，突然觉得后背的黑气顺着经脉往上窜，眼前阵阵发黑。柳如眉急忙扶住他，寒潭剑的冰气注入他后心：“别说话，我用冰棱帮你逼毒。” 她指尖触到他滚烫的肌肤，突然想起十年前他为护她被恶霸打伤，也是这样强撑着说 “没事”。
“如眉……” 石惊弦的声音发哑，伸手想碰她的脸，却在中途垂落。柳如眉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滴在他的伤口上，竟冒出白烟 —— 她的眼泪混着梅庄的朱砂符水，竟能克制化骨掌的毒！
苏晚晴看得眼亮：“有用！如眉姐，接着哭！”
柳如眉又气又笑，眼泪却流得更凶。石惊弦望着她带泪的笑眼，突然低声道：“等我好了…… 就去梅庄……”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打断，是蒙古的 “收兵号”。岳将军的亲卫突然指着北方：“岳帅！蒙古兵…… 撤了！”
众人望向城外，只见蒙古大营的火把正在后退，像条黑色的巨蟒，缓缓缩回黑暗中。张诚已死，柳苍澜被擒，内奸肃清，蒙古兵却突然撤退，这太过反常。
柳承影突然指着林家大公子的脸：“他脸上的疤，是蒙古‘血祭’的标记，只有选来当祭品的人才会有。” 他铁尺指向北方，“他们撤兵，是为了去狼山举行‘血祭’，据说能召唤‘噬魂兽’……”
石惊弦猛地坐直，后背的黑气竟退了大半：“狼山…… 是我爹当年战死的地方。”
柳如眉扶住他，寒潭剑的冰气在他经脉里流转：“他们想用你爹的尸骨当祭品？”
岳将军的脸色凝重如铁：“狼山藏着大宋的龙脉图，蒙古人早就想抢了。” 他翻身上马，长枪指向北方，“传我将令，全军拔营，驰援狼山！”
石惊弦握住柳如眉的手，离火剑在掌心重新燃起：“我们也去。”
柳如眉点头，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着：“这次换我护你。”
苏晚晴甩了甩软鞭，鞭梢缠着枚新的烟花：“算我一个！去狼山看看那噬魂兽长什么样，顺便给我师父采点‘狼心草’！”
三人跟着岳家军的队伍往北方走，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柳如眉看着石惊弦后背的黑气渐渐消退，突然想起他刚才没说完的话 —— 去梅庄做什么？是想补那个在钟楼没说完的承诺，还是…… 她偷偷看了眼他的侧脸，火光下他的耳尖又红了，像极了梅庄初开的腊梅。
狼山的轮廓在夜色中越来越清晰，山巅隐约有红光闪烁，像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伺。石惊弦握紧离火剑，剑穗与柳如眉的冰棱剑穗缠在一起，解不开，也不必解。他知道，狼山的血祭，才是真正的硬仗，但只要身边有这两抹身影，再险的阵，他也闯得。
只是山风里传来的呜咽声，像极了十年前父亲战死时的号角，让他莫名地心头一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