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指针颤巍巍指向苏母心口的刹那,石惊弦的离火剑骤然停在半空。剑尖映出苏晚晴煞白的脸,她死死攥着母亲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泪水砸在罗盘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不可能……” 柳如眉踉跄后退,寒潭剑拄在地上才勉强站稳,左袖的血迹洇得更大,“耶律洪基说母蛊在匕首上,他怎么敢……” 她望向儿子青紫色的嘴唇,声音发颤,“阿尘的蛊虫在啃噬心脉,再拖下去……”
石惊弦突然按住苏晚晴的肩,离火剑的赤芒在掌心流转:“别怕。《孙子兵法》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罗盘指针未必指的是心脉。” 他俯身细看,见罗盘边缘刻着行极小的契丹文,与骨兰秘录上的 “艮岳水脉图” 对照,突然豁然开朗,“是水脉!母蛊藏在苏伯母心口对应的地下水脉里!”
苏晚晴猛地抬头,暖玉剑下意识出鞘:“你的意思是……”
“这匕首是水脉枢纽的钥匙。” 石惊弦剑指匕首柄上的梅花凹槽,“柳楼主的寒潭剑能引动地下水,我的离火剑可逼蛊虫现形,咱们双剑合璧,或许能逼母蛊离体!”
柳如眉眼中燃起微光,将儿子护在身后:“我来护法!阿尘,忍着点!” 她软鞭突然甩出,缠上洞顶的钟乳石,借力悬在半空,软鞭织成密网,将闻讯赶来的辽兵挡在洞口 —— 方才耶律洪基的呐喊,原是召援兵的信号。
石惊弦与苏晚晴对视一眼,无需多言。离火剑贴着匕首柄缓缓下移,赤焰剑气顺着金属蔓延,在苏母心口映出团淡红光晕;苏晚晴的暖玉剑则按 “坎卦?水引” 之势,剑尖点向地面,引动地下水脉的寒气,与离火剑气在半空凝成太极图案。
“起!” 石惊弦低喝一声,双剑同时发力。赤焰如游龙窜向地底,寒气似冰丝缠上苏母心口,两股力道相激,竟从她衣襟下逼出条银线般的虫影 —— 母蛊被火寒二气惊扰,正从水脉缝隙中往外钻!
“就是现在!” 柳如眉的软鞭突然缠上母蛊,银穗上的倒刺精准刺入蛊虫七寸。阿尘猛地咳出口黑血,脸上的青紫色竟褪去几分,呼吸也平稳了些。
苏晚晴趁机将暖玉剑贴在母亲心口,内力顺着经脉游走,护住她几近枯竭的生机。石惊弦则挥离火剑斩断母蛊与水脉的联系,看着那虫影在火中化为灰烬,突然发现苏母心口的衣襟下,露出半块玉佩,样式竟与石家的并蒂莲佩一模一样。
“这是……” 石惊弦伸手去摸,苏母突然睁开眼,虚弱地抓住他的手腕,指腹在玉佩上摩挲着一个 “石” 字。
“弦儿…… 你娘她……” 苏母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神却异常清明,“当年不是辽人…… 是……” 话未说完,洞外突然传来震天喊杀,辽兵竟用炸药炸开了洞口,碎石如雨点般落下。
“快走!” 柳如眉软鞭一卷,将阿尘和苏母护在身下,“生门在水脉尽头,跟着暖玉剑的指引!” 她软鞭突然暴涨,缠住冲在最前的辽兵将领,借力将他甩向炸药堆 ——“轰隆” 一声,洞口被碎石堵住,暂时挡住了追兵。
石惊弦背起苏母,苏晚晴搀扶着阿尘,四人沿着暖玉剑指引的方向疾行。通道两侧的石壁渐渐湿润,隐约能听见水流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香 —— 竟是柳如眉提前布置的引路香。
“柳楼主,你早知道会这样?” 苏晚晴嗅着梅香,心头一暖。
柳如眉笑了笑,左眼角的疤痕在火光中柔和许多:“我儿的长命锁里,藏着这通道的地图。当年我混进骨兰教,就是为了摸清艮岳的水脉,没想到今日真能用上。” 她话锋一转,看向石惊弦,“你娘的事,苏伯母许是知道些内情,当年她们常在梅庄的听雪楼刺绣……”
话音未落,前方的通道突然开阔,竟是座地下溶洞。洞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青铜鼎,鼎中插着柄锈迹斑斑的长枪,枪杆上刻着个 “岳” 字 —— 正是岳飞元帅的沥泉神枪!
“岳元帅的枪!” 石惊弦又惊又喜,离火剑下意识出鞘护住众人,“这是生门?”
柳如眉却脸色微变,寒潭剑指向溶洞西侧的阴影:“有人先来了。”
阴影中缓缓走出个穿灰袍的老者,手持拐杖,拐杖头竟是个青铜八卦盘。他看见石惊弦手中的离火剑,突然老泪纵横:“惊弦…… 我是你爹的旧部,周伯啊!”
石惊弦浑身一震,这老者的轮廓,与父亲画像中常伴左右的周参军依稀重合。他刚要开口,柳如眉突然低喝:“小心!他拐杖里藏着骨兰教的‘噬魂针’!”
周伯脸色骤变,拐杖猛地顿地,数十枚银针从杖头射出,直取石惊弦面门。石惊弦离火剑横挡,赤焰将银针烧得扭曲,却见周伯的拐杖突然变长,杖头弹出三寸利刃,竟化作柄判官笔,招式与沈青衫如出一辙!
“你是骨兰教的人!” 石惊弦怒喝,离火剑化作 “乾卦?龙战”,剑气将周伯逼得连连后退。
周伯却狂笑起来:“石啸天的儿子果然有出息!可惜啊,你爹娘当年就是被我亲手引进艮岳的!” 他判官笔突然指向苏母,“这老婆子知道的太多,留不得!”
苏晚晴暖玉剑及时格挡,却被对方的内力震得后退,眼看判官笔就要刺中母亲,柳如眉的寒潭剑如闪电般袭来,剑尖点在周伯脉门,逼得他撤招自保。
“周玄清,你以为披件灰袍就能瞒天过海?” 柳如眉的声音冰冷如霜,“当年你叛出岳家军,投靠骨兰教,不就是为了这沥泉枪吗?”
周玄清(周伯)脸色铁青,判官笔舞得风雨不透:“柳如眉,你这叛徒的女儿,也配提岳元帅?你娘当年就是帮我藏枪的同谋!”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石惊弦与苏晚晴同时愣住。柳如眉却像是被刺中痛处,寒潭剑的剑气陡然变得凌厉,招招不离周玄清要害:“你胡说!我娘是被你们害死的!”
溶洞中央的青铜鼎突然震动,沥泉神枪发出龙吟般的嗡鸣。石惊弦瞥见枪杆上刻着的日期,正是父母失踪的那一天,枪缨里还缠着半片梅花 —— 与柳如眉剑穗上的腊梅一模一样。
“柳楼主……” 石惊弦的声音有些干涩,“你娘……”
柳如眉的寒潭剑猛地一滞,被周玄清抓住破绽,判官笔划伤了她的右臂。她却像是不觉疼痛,望着沥泉枪喃喃道:“我娘是岳元帅的亲卫,当年为了藏枪,假死混入骨兰教…… 她临终前说,枪里藏着辽人贿赂宋廷高官的名册……”
周玄清趁机猛攻:“死到临头还嘴硬!” 判官笔直指她心口。
“住手!” 石惊弦离火剑横挡,赤焰与判官笔相撞,火星溅在青铜鼎上,竟点燃了鼎中残留的油布 —— 火光中,枪杆上的字迹渐渐清晰,除了名册,还有一行小字:“梅影楼主,实乃忠良之后……”
周玄清见状,突然抓起阿尘挡在身前:“都别动!否则我杀了这小鬼!”
柳如眉的寒潭剑骤然停在半空,眼中的厉色瞬间化为惊恐。苏晚晴趁机暖玉剑出鞘,却被石惊弦按住 —— 他看见周玄清背后的石壁上,有个与离火剑剑鞘形状吻合的凹槽,正是生门的机关!
“周玄清,你可知‘围魏救赵’?” 石惊弦突然笑了,离火剑陡然转向,不是攻向他,而是直刺那凹槽。
周玄清一愣的瞬间,柳如眉的寒潭剑已如灵蛇窜出,缠住他的手腕。阿尘虽年幼,却猛地咬向他的手臂,苏晚晴的暖玉剑则精准点在他的麻筋上。
“铛” 的一声,判官笔落地。石惊弦的离火剑恰好刺入凹槽,溶洞西侧的石壁缓缓移开,露出片光亮 —— 外面竟是片盛放的梅林,岳家军的旗帜在梅林尽头迎风招展!
“岳家军来了!” 苏晚晴喜极而泣。
周玄清见状,突然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竟要点燃青铜鼎中的油布:“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石惊弦离火剑及时挑飞火折子,却见周玄清的嘴角溢出黑血 —— 他竟服毒自尽了。临死前,他望着柳如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悔意:“你娘…… 托我照顾你……”
柳如眉扶住摇摇欲坠的儿子,望着梅林外的曙光,突然捂住嘴,泪水从指缝间涌出。石惊弦将苏母交给赶来的军医,回头时,见苏晚晴正踮脚替柳如眉包扎右臂的伤口,暖玉剑的莹光映着两人含笑的眼,像两朵并蒂而生的梅花。
他低头摩挲着怀中的并蒂莲佩,突然想起苏母未说完的话。梅林的风送来淡淡的硝烟味,远处传来岳家军的呐喊,石惊弦知道,辽人的名册只是开始,父母失踪的真相、柳家母女的过往、骨兰教的余孽…… 还有太多迷局等着他去解开。
而那柄矗立在青铜鼎中的沥泉神枪,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仿佛在无声诉说着,那些埋在尘埃里的忠魂与秘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