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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赛琳娜重新包裹圣裁之矛,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去,那决绝的银色背影最终消失在光秃秃的树干之后,一心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他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感受着雪花落在脸颊上融化的冰凉触感,方才与赛琳娜对峙时那紧绷的神经逐渐松弛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盘算。

“事不过三...”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自己划下的底线,绿眸中闪过一丝锐利,吐出一口在寒风中凝成白雾。

他转身,步伐稳定地朝着“潮信”据点走去。

当他再次推开那扇简陋却厚实的木门,踏入据点内部那混合着烟草、汗水与金属锈蚀气味的空气时,几道目光立刻再一次投了过来。

巴尔塔萨尔·铁岩正站在那张粗糙的木桌旁,与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半兽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

他显然没预料到一心会这么快去而复返,更让他目光微凝的是,回来的只有一心一人,那位显眼的银发审判官并未跟随。

巴尔塔萨尔挥手让那名半兽人离开,然后走向一心,标志性的八字胡微微颤动了一下,语气带着探究:“一心先生?你这是...?”

他没有直接询问赛琳娜的去向,但那个短暂的停顿和扫向门口的目光,已经将他的疑虑表露无遗。

一心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行商式的、略带疏离的礼貌笑容,他拍了拍肩上的落雪,语气轻松得仿佛刚才只是出去散了散步:“我和银辉小姐进行了一些...必要的沟通。她现在需要独自冷静一下。”

他走到桌边,很自然地拿起一个粗陶杯,给自己倒了些温水,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向巴尔塔萨尔,切入正题:“至于我回来,是想和巴尔塔萨尔先生,继续谈谈我们刚才被打断的‘合作’。”

巴尔塔萨尔眼底的迟疑一闪而过。

而那位审判官此刻行踪不明,是去报信了,还是如他所说真的只是去“冷静”?

风险太大了。

几乎是在赌博。

但...想到艾莉诺的理想,想到“潮信”如今举步维艰的现状,想到教廷和议会双重压迫下那些苦苦挣扎的同胞...

他似乎也没有更多、更好的选择了。

情况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无非是赌输了,将这残破的据点提前送入毁灭的终局。

赌了。

巴尔塔萨尔深吸一口气,那口带着海风咸腥与金属尘埃的空气似乎给了他决断的力量。

他拉过一把椅子,在一心对面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灰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一心:“好。一心先生,请说吧,你所谓的‘合作’,具体是指什么?”

一心放下陶杯,手指无意识地在杯沿摩挲着,目光平静地回视:“在提出具体的合作方案前,我需要先了解‘潮信’。”

“它的运作模式,人员构成,主要的‘业务’范围,以及面临的困难。”他的语气很务实,像一个真正的投资人在评估项目,“我需要知道我的‘投资’可能面临的风险,以及潜在的回报。”

“毕竟,巴尔塔萨尔,我想强调不管是你还是我,信任都不是凭空而来的,它需要建立在共同利益和清晰认知的基础上。”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外,我需要一个切入点。一次实际的行动参与,让我能直观地评估你们的效率和能力——纸上谈兵,毫无意义。”

巴尔塔萨尔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透露多少信息。

“‘潮信’...并非你想象中那种纯粹的、唯利是图的走私团伙。”他首先定下了基调。

在随后的简要叙述中,巴尔塔萨尔阐明,“潮信”实为当地矿工、渔民后代与被压迫者组成的抵抗联盟,其“走私者”污名源于教廷强占矿脉后的舆论抹黑。

组织曾受黑金议会暗中资助以牵制教廷,却在议会态度暧昧后陷入孤立,如今仅能依靠地形与情报进行小规模海上盗采、生产破坏与危险的反运输队袭击,装备简陋,人手不足,举步维艰。

一心一直在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偶尔端起杯子喝口水。

他的眼神专注,像是又回到了分析情报的军官身份。

直到巴尔塔萨尔大致介绍完毕,一心才放下杯子,问出了眼下最关键问题:“那么,最近一次,你们计划中的,或者即将展开的‘行动’是什么?我需要一份态势和人物的简报。”

巴尔塔萨尔与旁边几位核心成员交换了一下眼神,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透露一些:“三天后,有一支小型的教廷运输队,会从‘黑石矿坑’运送一批初步筛选过的灵髓金沙原矿前往琥珀港的教廷仓库。”

“护卫力量——据前沿线报是八名教廷步兵,可能是一名低阶法师带队。我们...原本计划在他们途经的大路上进行伏击。目标是抢夺那批矿石,如果能救出可能随行的奴工,更好。”

“这个行动,算我一个。”一心那抬起头,绿眸中没有任何犹豫,“我不需要指挥权,可以作为你们的一名‘临时成员’参与。”

他没有提出任何具体的合作方案,而是将这个伏击行动,作为了一次相互的“面试”。

巴尔塔萨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灰蓝色的眼眸中思绪翻涌。

这个陌生人带来的变数太大——可能是救赎,更可能是毁灭。

他下意识用拇指摩挲着那枚银辉家族的戒指,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艾莉诺最后一次握紧他手时说的话。

他的目光穿过门缝,扫过据点角落里正在打磨锈蚀鱼叉的半兽人少年——那是一位老渔夫的孙子,三天前才在卫队箭下捡回条命。

绝望的现状像海水般漫上心头。

最终,他下颌线条一紧,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力一点头:“好!一言为定我们先内部确认最后的方案。细节我们明天再详谈。”

“没问题。”

一心离开“潮信”据点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

琥珀港宵禁前的夜晚比白天更加喧嚣,也更加危险,各色人等在昏暗的灯火下游弋,阴影中藏着数不清的交易与算计。

一心拖着依旧警惕的步伐,敏锐地避开了那些可疑的“眼线”,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他们下榻的那家位于港口区边缘、鱼龙混杂的旅店。

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房间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坐在那张老旧木桌旁的赛琳娜。

她正微微俯身,银发从肩头滑落几乎触及纸面,左手边上放着小刀,右手紧紧握着一支暗褐色的羽毛笔。

那笔尖在“疑似诱导合作异端组织”一行字上悬停了片刻,墨汁在笔尖凝聚成摇摇欲坠的墨珠——就像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听到开门声,她握笔的手猛地一顿,那滴积蓄的墨汁终于落下,在“渎神”二字旁晕开一小团乌云般的污迹。

她像是被烫到般直起身,用手臂死死护住那片墨渍,仿佛遮挡的不是文字,而是自己刚刚那一瞬的动摇。

那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风,吹得油灯的火焰一阵摇曳,带着一种被抓包般的仓促和一丝倔强。

她的眸子警惕地盯着一心,仿佛他是什么意图窥探机密的外敌。

一心关上房门,阻隔了走廊的嘈杂。

他看着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目光在她脸上和那被牢牢护住的笔记本之间扫了扫,心里已然明了。

不过他没有试图靠近,只是站在原地,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了然的平淡:“怎么,已经开始记录了?”

赛琳娜的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固执的、甚至可以说有些幼稚的维护姿态,声音冷硬:“对于疑似异端及渎神者的言行,需进行详实记录,以备查证。”

她顿了顿,像是在强调这件事的严肃性:“没错,这就是你的‘渎神记录’。”

一心看着她那副认真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那点因之前冲突而产生的郁气消散了些许,反而觉得有些有趣。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作势要向外走:“随你。我下楼吃点东西。”

“等等!”赛琳娜几乎是立刻叫住了他。

一心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赛琳娜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别扭,她移开视线,不去看一心的眼睛,声音也低了几分,带着点不情愿的意味:“...我也还未用晚餐。”

一心愣了一下,随即恍然。

他原本以为,在经过林间那场冲突后,以赛琳娜那执拗的性子,至少在短期内会采取一种彻底冷战、视他如无物的态度。

没想到,她竟然会...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他看着她那强装镇定、却掩不住一丝等待痕迹的侧脸,没有点破,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如常:“那走吧。”

他拉开房门,侧身让出通道。

赛琳娜仿佛是要奔赴什么庄严的场合般,再三确认后才将那本笔记本仔细地合上,就那么握在手里,然后整理了一下并无形乱的上衣,昂首挺胸,迈着审判官特有的、沉稳而略带压迫感的步伐,率先走出了房间。

一心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那在昏暗走廊灯光下依旧挺拔、却莫名透出几分孤单的背影,轻轻带上了房门。

“对了,赛琳娜。”这一次轮到一心叫住了她。

“你那个‘渎神记录’写完,需要我按手印吗?”

“哼,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