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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终于穿过最后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牙木林据点的轮廓清晰地出现在晨光之中时,据点入口处,一个身影如同标枪般挺立在那里,正是凯拉斯。

他显然已经等待多时,像一尊沉默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哨兵。据点经过昨日的胜利和一夜休整,呈现出一种紧绷后的平静,工事完好,哨兵在各自岗位警惕,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烟尘味和搬运物资的痕迹提示着不久前的激战。

凯拉斯身上的墨绿色皮甲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有右臂上缠绕的、渗着淡淡血色的绷带显露出一丝昨日的凶险。

他站姿笔挺,银灰色的长发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轮廓分明的精灵面庞,鼻梁高挺,薄唇紧抿,那双浅灰色的眼眸如同燧石,此刻正死死锁定在走来的两人身上。

晨光勾勒出他颀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身形,精灵特有的俊美线条此刻却因紧绷而显得格外冷硬。当他看到莉兰妮明显苍白的脸色,那无法完全掩饰的、略显微弱的步伐,以及皮甲上大片未干的水渍时,凯拉斯浅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担忧、不解和被触犯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搅动了他原本就复杂的思绪。

拔钉行动的大胜犹在眼前,一心带领的“种子”小队近乎奇迹般的零战损和战术奇效,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凯拉斯并非完全盲目的蠢货,他看到了结果,甚至内心深处,对那“阴影战术”所带来的效率感到一丝动摇——

莉兰妮在行动发起前,并没有选择更稳妥地将计划的发起者保密,而是选择直接开诚布公地告诉所有层级的指挥官,这一度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和反对。

因此,凯拉斯的这份动摇与他根深蒂固的、浸透了精灵血与火的“荣耀冲锋”信条激烈冲突,让他烦躁不安。

现在,他最信任、最引以为傲的年轻前哨指挥官,那个以坚韧不屈和精准箭术带领他们坚守边境着称的莉兰妮·月影,竟然如此虚弱、狼狈地归来,身边还跟着那个带来“阴影”里的人类!

这画面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他坚守的信念堡垒。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审视,越过莉兰妮,最终沉沉地落在她身后那个笼罩在斗篷里的身影——一心身上。

那眼神里没有了前几次交锋时纯粹的、烈火般的敌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戒备、不解,以及一丝…挫败感。

“莉兰妮指挥官。”凯拉斯的声音响起,低沉而紧绷,像被拉满的弓弦,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他这次没有咆哮,但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根脉寻迹者示警镜湖,您为何执意孤身前往?是不是这个...这个人类执意要您这么做的?”

他上前一步,动作依旧保持着军人的标准,但关切的目光紧紧锁住莉兰妮苍白的脸和湿透的皮甲,“您…是否无恙?”最后这句询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老兵的关切,但更多的还是对指挥官状态的忧虑和对眼前景象的困惑。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一心,这次带着更直接的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莉兰妮深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本就有些僵硬的脊背,强迫自己迎上凯拉斯那沉重而复杂的目光,青绿色的眸子努力凝聚起平日的冷冽:“凯拉斯队长。镜湖有匪帮斥候活动迹象,现在已清除。”

她刻意忽略了“孤身”的指责,强调了结果。“至于落水,只是意外。与一心无关。”她的声音平稳,但那份虚弱感在凯拉斯锐利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意外?”凯拉斯重复道,声音里听不出是质疑还是单纯的困惑。他浅灰色的眼睛紧盯着莉兰妮,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答案。

“什么样的意外,会让您…”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还是直白地说了出来,“…让您如此…状态欠佳?您可是我们的...月影指挥官。”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沉重的提醒,提醒她所肩负的象征意义和责任,也提醒着他心中那摇摇欲坠的某种东西。

就在气氛再次变得凝滞时,一心那平静得近乎从容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沉默。

“凯拉斯队长,”他微微抬了抬头,头盔的阴影下,露出的下巴线条带着一种笃定,“月影指挥官在镜湖边发现并干净利落地处理掉了两个埋伏的斥候,战斗结束得很迅速。”

他语气平铺直叙,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巧妙地将重点放在了莉兰妮的“清除”上:“我刚好在附近执行防御侦查任务,听到动静赶过去时,指挥官正在清理战场,结果…嗯,湖边湿滑的石头开了个玩笑。”

他耸了耸肩,动作在斗篷下显得有些模糊,“总不能看着指挥官一身水地站在那儿吧?也就顺手帮了一把。”

他再次将莉兰妮的落水轻描淡写成战斗胜利后的小插曲,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而他的角色,则是一个恰好在场、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帮助的旁观者。

这解释既维护了莉兰妮作为指挥官的尊严和能力,也淡化了他自己的介入程度。

凯拉斯的目光在一心和莉兰妮之间来回扫视。他看到了莉兰妮脸上那份强撑的冷傲,也看到了她眼底深处尚未完全褪去的疲惫。他更看到了眼前这个人类——这个用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赢得了一场又一场战斗,此刻又用滴水不漏的话语维护着指挥官体面的人。

拔钉行动的巨大胜利像一座山压在凯拉斯的心头,让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爆发纯粹的敌意。

他紧抿着唇,下颌的线条绷得死紧。最终,他没有再追问,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低的、混合着复杂情绪的哼声。那声音里既有对莉兰妮状况的担忧未消,也有对一心这番解释的将信将疑,更有一种面对既定事实和巨大功绩交织下产生的、无处宣泄的憋闷感。

“…您没事就好。”凯拉斯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妥协。他侧身让开道路,动作依旧标准,但那双浅灰色的眼眸深深看了莉兰妮一眼,里面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东西——有关切,有提醒,还有一丝深深的、源于信念被冲击而产生的疲惫。

然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一心身上,不再是纯粹的敌视,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审视,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个裹在斗篷里的谜团。“我们还需要您,指挥官。”他最后说道,语气恢复了军人的刻板。

据点内,晨光正好,带着胜利后特有的宁静。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休整的松弛感。

昨夜的风波和凯拉斯复杂的目光,如同镜湖之水,水面平静,但水下深处的暗流,只有当事人自己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