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的手刚搭上院门的木框，后颈那根细针似的异样突然炸开。他猛地回头，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不是疼，是整条脊椎像被塞进了一块冰，冷得发烫。
地下的黑气又冒出来了，这次不是从瓦砾缝里渗，是直接从幽玄倒下的地方往上喷。那具干尸腾空而起，胸口那块紫色碎片亮得刺眼，和空中飘着的黑雾搅在一起，变成一道扭曲的光痕。
“我靠！”江么往后退，脚底打滑，差点摔在门槛上。
光痕炸了。
地面裂开的声音像是玻璃被人用锤子砸碎，一圈灰白色的裂缝从幽玄尸体底下炸出去，蛛网一样蔓延到整个院子。一股吸力从裂缝深处传来，比刚才强了十倍不止。江么想跑，可腿根本抬不起来，整个人被拽着往裂缝边上滑。
他伸手去抓墙角的砖头，手指抠进土里，指甲翻了都没停下。战甲想启动，但右臂电路滋啦响两声就灭了。三核能量乱成一锅粥，玄力刚冒头就被科技回路顶回去，系统提示音都断断续续：“频……扰……无法……”
半个身子已经悬空。
裂缝下面什么都没有，也不是黑，也不是白，就是空。那种空让人看了就想往下跳，脑子发懵。
就在他最后一根手指也快滑出去的时候，腕上的铁疙瘩突然烫得吓人。绿屏闪出一行字：【警告：检测到宿主生命绑定者残魂自主脱离！】
银光冲天。
一个身影从天上砸下来，长发像火一样飘着，身上那套战甲破破烂烂，但气势一点没弱。妘烬一脚踩在裂缝边缘，手指一勾，量子剑从虚空中飞出，化作两条锁链钉进两边的墙壁，硬生生把裂缝撑住几秒。
她转身扑过来，双手抓住江么的肩膀，用力一甩。
江么飞出去三米多远，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住。他抬头喊：“烬姐！别——”
妘烬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动了动，说了两个字：“小混账。”
下一秒，她整个人冲向裂缝中心，周身银光暴涨，像是点燃了自己。那道撕裂的空间开始闭合，裂缝边缘的灰白慢慢变淡，最后缩成一个点，啪地一声消失。
风停了。
院子里只剩江么一个人趴在地上，手里攥着一片还没落地的银色光屑。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想爬起来，手一撑就塌了。膝盖撞地，额头贴着泥土，肩膀抖得停不下来。
“烬姐……”他喊了一声，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
没人回应。
他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
他终于撑着坐起来，背靠断墙，脑袋耷拉着。铁疙瘩在他手腕上轻轻震动，屏幕暗了一下，又亮起微弱的绿光：【宿主生命体征下降至临界……启动紧急维稳……】
战甲自动关闭，层层收缩，最后变回一块锈铁，静静躺在他腕上。
江么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那片光屑还在，但已经不亮了。他捏了捏，碎成粉末，顺着指缝漏下去。
他想起上次她说“死不了”的时候，也是这样笑着，然后把自己扔进风暴里。他骂她疯了，说她再敢这么干就再也不理她。结果呢？他连她的影子都抓不住。
现在连魂都没了。
他张了张嘴，想骂人，结果眼泪先掉下来。一滴砸在裤子上，晕开个黑点。
他没擦，也不动。脸上有血，有灰，还有没干的泪痕。
风卷着灰土从院子那头吹过来，掠过他插在旁边的量子剑。剑身裂了三道口子，刃口发黑，像是烧过一遍。剑柄上有他的血，干了，黏糊糊的。
他盯着那把剑看了很久。
然后慢慢抬起右手，想去碰它。
手指刚碰到剑柄，整条胳膊突然抽筋似的抖了一下。三核能量又乱了，玄力和科技流在经脉里对撞，疼得他咬住牙关，额头冒出冷汗。
他没松手。
硬是把剑拔出来一点，斜插在身侧的地里。剑立住了，但他再也使不上劲。
他靠着墙，头歪向一边，眼睛睁着，但什么也没看。
远处传来几声乌鸦叫。
他不动。
风吹起他乱糟糟的头发，露出后颈那个小孔。那里已经不出血了，但皮肤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一闪一闪，像是另一个心跳。
铁疙瘩的屏幕彻底黑了。
量子剑在风里轻轻晃了一下，剑尖上的血珠滴落，砸进土里。
江么的嘴唇动了动。
只说出一个字：
“……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