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长老那冰冷而充满针对性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里的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场中因石磊惊人表现而带来的震撼与热议。刚刚还充斥着惊叹与不可思议的广场，霎时间变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高台之上，那位面色铁青、眼神锐利如鹰的长老身上。
“张长老，此言何意？”王胖子猛地踏前一步，脸上那惯常的商业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怒意，“我混沌阁弟子凭自身本事通过复试，何来‘投机取巧’、‘歪门邪道’之说？更遑论‘邪术’！还请张长老慎言，莫要血口喷人！”
戒律长老张松林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刮过王胖子，又扫向场中神色平静的石磊，厉声道：“何意？在场诸位同道有目共睹！百气迷阵，考较的是修士纳气之精纯、护体之稳固、以及对不同属性能量的适应与驾驭之道！此子呢？”
他伸手指向石磊，声音陡然拔高：“他放弃纳气，放弃护体，行迹鬼祟，专走偏锋，此为一奇！更在阵眼之处，散尽防护，竟能直接吸纳阵中属性冲突、狂暴杂乱之气而安然无恙，此为一怪！此等行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绝非我玄门正道之法！若非身怀邪异功法，如何能够做到？依老夫看，此子功法来历，大有可疑！甚至可能与那幽冥邪教，有所牵连！”
“放肆！”王胖子勃然大怒，气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张松林！你身为玄门总会戒律长老，竟敢如此信口雌黄，污蔑我混沌阁与幽冥教有染？！你可知这是何等罪名？！”
他转向广场众人，声音洪亮，带着悲愤：“诸位同道！我混沌阁自成立以来，屡次与幽冥教血战，阁主林晓风更是为诛杀冥骨而身负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此等血仇，不共戴天！今日竟被如此污蔑，天理何在？！”
场下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混沌阁与幽冥教的血战，尤其是林晓风重伤昏迷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张松林将这顶帽子扣上来，确实有些过于牵强和恶毒了。
张松林被王胖子当众顶撞，脸色更加难看，但他既然已经撕破脸，便不再顾忌，强词夺理道：“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正是尔等与幽冥教有所勾结，演了一出苦肉计，意在取信于我等，实则包藏祸心！否则，如何解释这闻所未闻的诡异功法？！”
他这是彻底不要脸面，硬要将“邪术”和“勾结幽冥”的罪名坐实了！
“你……！”王胖子气得目眦欲裂，正要继续驳斥，却被身旁的老骗子轻轻拉住了衣袖。
老骗子向前一步，浑浊的目光平静地看向张松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张师侄，百年未见，你这扣帽子的本事，倒是愈发长进了。”
张松林看到老骗子出面，瞳孔微微一缩，显然对其颇为忌惮，但依旧硬着头皮道：“原来是师叔。此乃关乎玄门正道纯洁与安危之大事，即便师叔出面，也需按规矩办事！此子功法诡异，必须查明来历！”
老骗子淡淡一笑，带着一丝讥讽：“按规矩办事？好，那老夫问你，玄门戒律，哪一条规定了，不允许修士以自身方式感知能量、顺应自然？哪一条又规定了，能够吸纳驳杂能量便一定是邪术？上古时期，天地灵气混沌未分，先贤们又是如何修行的？莫非在你张松林眼中，所有与你龙虎山功法不同的，便都是邪魔外道？”
他这一连串反问，句句在理，直指要害，顿时让张松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老骗子不再看他，目光扫过全场，朗声道：“混沌阁之道，乃是在这末法时代，于绝境中另辟蹊径，探索天地能量之本源，其道虽新，其心却正！尔等若只因自己无法理解，便斥之为邪异，与那坐井观天之蛙，又有何异？！”
他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张松林！你无凭无据，仅凭臆测，便污蔑同道，构陷忠良，更是亵渎为守护苍生而重伤昏迷的英雄！你此举，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是想挑起玄门内斗，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最后一句，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张松林身形一晃，脸色瞬间惨白。这顶“挑起内斗”的大帽子扣回来，可比他之前那“邪术”的指控要严重得多！
场下众人也被老骗子这番话点醒，看向张松林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是啊，混沌阁与幽冥教是死敌，这是不争的事实。张松林如此不顾身份地死咬不放，确实有些反常。
眼看局势就要被老骗子一番话扭转，高台之上，另一位守旧派的核心人物，传功长老周不通，缓缓睁开了一直微闭的双目。
他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沉重的压力，缓缓开口道：“师弟所言，不无道理。然，张长老之疑虑，亦在情理之中。混沌阁之道，确实迥异于常，前所未见。为免同道猜忌，维护我玄门正道之清誉，老夫提议——”
他目光落在石磊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便请这位小友，当场阐述其功法原理，并由我等共同验证其能量性质，是否纯正无邪。若果真无碍，自可还混沌阁一个清白。不知王代表，意下如何？”
这周不通，比张松林更加老辣阴险。他不直接定罪，而是以“澄清误会”、“维护清誉”为名，逼混沌阁当众交出功法奥秘！这比单纯的污蔑更加致命！
一旦混沌阁的核心修炼法门被公开剖析，其优势和弱点将暴露无遗，后果不堪设想！
王胖子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看向老骗子，老骗子也眉头紧锁，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狠毒，直接图穷匕见，要刨根问底！
答应，等于自毁长城。
不答应，便是心中有鬼，坐实了“邪术”的嫌疑！
这是一个几乎无解的死局！
全场目光再次聚焦到王胖子身上，等待着他的抉择。张松林脸上重新露出了阴冷的笑容，周不通则依旧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重重压在王胖子和他身后所有混沌阁成员的肩上。
难道，刚刚凭借石磊惊艳表现挽回的一点局面，就要因为这守旧派更加狠辣的刁难，而彻底崩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