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声的，是站在王胖子身侧，一直沉默寡言的一名年轻队员，名叫石磊。他是最早跟随林晓风的外围成员之一，性格沉稳坚毅，如同他的名字。在混沌阁成立后，他凭借过人的毅力和对林晓风所传基础法门的领悟，进步神速，虽未正式拜师，却已是外勤队中的佼佼者，修为扎实，尤其对能量的感知颇为敏锐。
王胖子看向石磊，眼中带着询问与担忧：“石头，那百气迷阵是针对正统功法设计的，我们的路子……你进去太吃亏了。”
石磊神色平静，目光坚定：“代表，我知道。但如果我们连试都不敢试，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阁主教导我们，混沌之道，海纳百川。万般能量，皆有其性。我想去试试，就算不能破阵，至少……也要让他们看看，我们混沌阁的人，不是孬种！”
他顿了顿，低声道：“而且，我最近修炼，感觉对不同的能量……似乎有种模糊的感应，或许……可以一试。”
王胖子看着石磊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心，又看了看周围队员同样坚定的目光，知道避无可避。他重重拍了拍石磊的肩膀：“好！那就你去！记住，安全第一，事不可为，立刻退出，不丢人！”
“是！”石磊沉声应道。
下午，龙虎山后山一处被阵法笼罩的宽阔平台。一座由无数色彩斑斓、气息各异的光晕交织而成的巨大迷阵，已然布置妥当。这便是“百气迷阵”，阵中模拟了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以及风雷冰煞等数十种常见或罕见的能量气息，相互交织碰撞，形成混乱而充满压迫感的能量场。
各派参与复试的年轻弟子，约有三四十人，均已站在阵外等候。张狂赫然在列，他瞥了一眼孤身站在角落、穿着混沌阁制式作战服的石磊，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总会一位负责裁判的长老朗声宣布规则：“入阵者，需在阵中坚持一炷香时间，并寻得阵眼所在，即为通过。期间可运用任何功法吸纳、抵御阵中能量，但不得故意破坏阵法结构。现在，入阵！”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十名年轻弟子各展手段，或身化流光，或脚踏玄步，谨慎地踏入那光怪陆离的迷阵之中。
张狂一马当先，周身腾起一股精纯的青色罡气，如同游鱼般在混乱的能量流中穿梭，显得游刃有余。他所修乃是总会嫡传的《青木长春功》，生机绵长，对各种能量都有不错的适应性。
其他弟子也各显神通，有的祭出法宝护体，有的口诵真言稳定心神，有的则试图以自身功法同化吸收阵中能量。
唯有石磊，他的方式最为奇特，也最为“笨拙”。
他没有施展任何华丽的护体罡气，也没有祭出法宝，只是深吸一口气，将林晓风所传的最基础的混沌纳气法门运转到极致。一层极其淡薄、几乎肉眼难辨的灰色气流，如同薄膜般覆盖在他身体表面。
一步踏入迷阵，狂暴混乱的能量瞬间从四面八方涌来！
炽烈的火气、锋锐的金气、厚重的土气、阴寒的煞气……各种属性截然不同的能量，如同无数根细针，试图刺破他那层薄薄的混沌气膜，钻入他的体内。
石磊身体微微一晃，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微弱的混沌气，在这属性繁杂的狂暴能量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他根本无法像其他人那样，主动去吸纳这些能量，因为这些能量属性冲突太烈，强行吸纳只会导致经脉受损。
他只能被动地防御，凭借着混沌气那一点点“万金油”般的包容特性，艰难地抵挡着能量侵蚀，同时努力在这令人头晕目眩的能量乱流中，维持着灵台的清明，去“感受”这些能量的流动与变化。
在外人看来，石磊的表现可谓惨不忍睹。
他步履蹒跚，速度最慢，每前进一步都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周身那层微弱的灰光在五彩斑斓的能量冲击下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与其他那些或灵动、或沉稳的弟子相比，他就像个误入巨人国度的孩童，笨拙而狼狈。
阵外，响起了一阵毫不掩饰的哄笑声和议论声。
“哈哈哈，你看那小子，走路都走不稳！”
“这就是混沌阁的高手？连最基本的纳气护体都做不到？”
“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只是个银样镴枪头！”
“看来斩杀冥骨的传闻，果然有猫腻啊！”
张狂在阵中穿梭，偶尔回头看到石磊的窘迫，脸上得意之色更浓，甚至故意引动一股混乱的能量流，朝着石磊的方向冲击而去。
王胖子在阵外看得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心中又急又怒，却又无可奈何。
老骗子眯着眼，看着阵中那个在能量风暴中艰难前行的年轻身影，浑浊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异色。他注意到，尽管石磊看似狼狈，但他的脚步却始终没有停下，而且他前进的方向，虽然曲折，却隐隐指向迷阵能量流动的一个相对平缓的节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香炉中的线香已经燃烧过半。
大部分弟子都已经适应了阵中的环境，开始尝试寻找阵眼。张狂更是凭借功法的优势，已经接近了阵眼所在的核心区域。
而石磊，依旧在边缘地带艰难跋涉，他身上的混沌气膜已经淡薄得几乎看不见，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显然受了内伤。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即将支撑不住，要被阵法自动传送出来时，石磊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闭上眼睛，仿佛放弃了抵抗，任由那些混乱的能量冲刷着他的身体。
“放弃了吗？”
“早该如此了，何必硬撑？”
然而，下一刻，石磊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之中，仿佛有灰色的漩涡一闪而逝。在他那近乎枯竭的感知中，周围那些狂暴混乱、属性各异的能量，其流动的轨迹，相互碰撞湮灭产生的细微波动，以及那隐藏在无数乱流之下、维持整个阵法运转的、那一道微弱却稳定的核心能量脉络……前所未有的清晰！
混沌，衍化万法，亦可感知万法之本！
他之前无法吸纳，是因为自身混沌气太弱，无法强行统御这些属性冲突的能量。但他放弃了强行吸纳和抵御，转而用最纯粹的混沌感知去“观察”时，这些能量的“本质”和“规律”，反而在他“眼”中呈现了出来！
他不再试图对抗整个迷阵，而是如同水中的鱼儿，顺应着能量的细微流向，身体以一种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合某种韵律的方式，开始移动。
他时而侧身，避开一股狂暴的火煞；时而矮身，钻过一道锋锐的金风；时而又借着两股能量碰撞产生的推力，向前滑行一小段距离……
他的动作依旧算不上美观，甚至有些滑稽，但速度却陡然加快！而且他前进的路线，不再是盲目乱撞，而是精准地沿着能量流动的缝隙，朝着那核心脉络的方向，迂回前进！
阵外的哄笑声渐渐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不定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原本被认为最快出局的小子，以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在绝境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路！
张狂也注意到了身后的异动，他回头一看，正好看到石磊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避开数股混乱能量的合围，距离阵眼核心已然不远！他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这……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