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地上的这些尸体拉到三十里外掩埋,要是你们怕麻烦,就把尸体在这里一把火烧了,再把骨灰撒过去也行。”
“我们向来不强人所难,尊重他人意愿,是烧了把骨灰带过去还是把尸体运过去,你们自己决定就行,罗将军,你带人配合。”
“是!”
罗将军指挥士兵把板车放在两侧,也不动手清理尸体等夫余人自己做决定。
要真让族人的尸体被一把火烧了,他们回去没办法和族中老幼交代,玄熊部首领只能带领众人将尸体一具具搬上板车。
面前堆积如山的族人尸体,不到半日的功夫失去的三十里领地,被占领的圣山,往后要生活在大昭军队的眼皮子底下,新王还是大昭的走狗,部族神也成了大昭的。
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顿时悲从心起。
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哭了出来,犹如一滴水滴入热油锅,呜咽声刹那间响彻云霄。
在他们的阵阵哭嚎声中,文将军等人则是通体舒畅,不过好歹还顾及着是在战场上,强忍着没有大笑出声。
哭哭哭,尽会耽误时间,卫迎山没好气地斥道:“人都死了,再哭丧也活不过来,赶紧把尸体运走,别放在我大昭的地盘碍事。”
一句话成功将哭嚎声止住,旷野上只剩下尸体搬运的动静。
见事情尘埃落定,她还不忘善解人意一把,瞥了眼佳挥:“从尸体身上搜刮出的金银财物,现在不用,打算什么时候用?”
佳挥是个聪明人,目光转向出现在战场上的几位大昭商人,立马从话中提取出讯息。
立马让族人将从尸体上搜刮下来财物的搬到几位商人跟前,客套地开口:“我们搭建王庭需要材料,用这些和你们买。”
随文将军过来的是陇佑境内木行、车行、布行的掌柜。
来之前得的叮嘱是境内的军队要在夫余的地界搭建营地,让他们过是为了提供搭建营地的材料。
见夫余人居然一本正经的打算和他们买东西,虽然用的不是真金白银,但地上的这些珠宝也够闪瞎人眼。
还是场上地位最高的少年促成,几位掌柜同样是人精,初时的错愕过后,很快便同佳挥洽谈起来。
见此文将军和罗将军不免对视一眼,昭荣公主这是打算让陇佑和夫余通商?
他们之前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夫余觉得资源是上天对人类的赐予,想要就直接抢。
压根就没想过用银子购买东西或是以物换物,他们自然也不会上赶着给人送东西。
“这件事晚点再详谈。”
剩下的事其他人能处理,卫迎山率先离开,夫余处理完,阮家那边也该去看看了。
郭豫紧随其后:“下官已经将阮家的一干人等暂时控制住,也放出了消息,想必阮家的姻亲这会儿都在往阮家老宅赶。”
放出的消息肯定不是能牵连九族的阮家二房里通外敌,而是朝廷忌惮阮文庭功高震主,特意派他过来接管陇佑。
阮家的姻亲定会坐不住。
留在战场上处理购物事宜的罗将军和文将军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眉头微皱,基本可以确定阮家确实是出事了。
就是不知是哪一房,阮总督和阮校尉如今情况怎么样,难道陇佑果真要被朝廷接管?
两人心中同时升起担忧。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跟随阮总督的部将到时又该何去何从。
很快这些想法便被抛诸脑后,不管如何朝廷总归不会亏待他们,当前最要紧的还是把夫余的事处理好。
卫迎山边往城中走边和郭豫说话:“家族出了内贼,就算阮总督全然不知情,也有监守不利之责,底下的将领却是全然无辜的。”
“郭都督打算如何安排这些将领?”
“下官来之前已经查过陇佑的军队体系,阮文庭底下有名有姓的将领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随他出生入死,要想完全接手陇佑,他们的存在会有碍大局。”
服从军令也要看服从谁的军令,今日所见这些守城将领或许个个骁勇善战,能力出众,可军中最不缺的就是有能力的人。
就是云骑尉每个单拎出来都能独当一面,能坐稳二品大员的位置,郭豫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为了大局,该动手清理时就得清理。
不过看昭荣公主的意思像是想保下这些将领,试探地开口:“您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谈不上,父皇没有明确指派官员来长期接手陇佑,只要你过来代为接管,郭都督觉得是何意?还是说郭都督想一直留在陇佑?”
天子脚下的二品武将平移成地方的二品武将,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不升不降。
卫迎山打趣道:“郭都督要是留在陇佑,郭少在京城闯祸可没人收拾烂摊子了。”
“您可莫要笑话下官。”
想到儿子郭豫也是一阵头疼,不过却被昭荣公主的话点醒,不由得思索起来。
出行时陛下确实只说让他暂时接管陇佑,处理阮家,并未明确以后陇佑会让谁接手。
是不是意味着至今未醒的阮文庭或是阮宜瑛有可能……
对,阮宜瑛!
他与阮宜瑛就陇佑的形势和地形有过短暂的交涉,当时心中还感叹对方年纪不大,却沉稳冷静,有不屈的傲骨,确实是将帅之才。
结合陛下至今未有处置之意,只让她和阮文庭待在刑部医署不得外出。
郭豫顿时茅塞顿开,感激地看向早有察觉的昭荣公主,郑重地抱拳:“多谢殿下提点。”
“郭都督客气,你只要记住父皇不会亏待每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将士,便知道怎么做。”
这话的前提是阮家二房做的事并未造成实际的损失,陇佑军方依旧固若金汤,没有让夫余渗入。
通敌叛国的罪名便可只落在阮家二房头上,不过以父皇的意思,陇佑阮家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
盘踞陇佑百年内部腐朽不堪的阮家,也该从陇佑消失,给其他人出头的机会了,卫迎山面无表情地站在占据整条街,青砖高墙延绵起伏的阮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