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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如晦传 > 第4章 赐婚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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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鼓未散,残雪未消。

冷宫最破的一间厢房,窗纸漏风,檐角悬着冰凌,像一排随时坠落的铡刀。

沈如晦蜷在土榻,额头发烫,掌心却冰凉。

——前夜暗道里,她与那疤目少年只隔一盏磷火,却终究谁都没先出手。

少年最后抛下一句“后日卯时,坤宁宫,第三块金砖”,便提着鬼火灯,消失在暗廊深处。

她回房后,用“风”字银针,挑破自己左臂的血苔,挤出黑血,敷了“雨”字针里的药粉,才勉强压住蚀骨痒意。

一夜未合眼。

天刚蒙蒙亮,她正把铜盒暗格里的黑丸举到灯下细看——

那丸竟外壳轻颤,似活物在内蠕动。

忽听外头“咣——”一声巨响!

冷宫那扇半塌的破门,被外力生生踹开。

雪尘飞溅,一行锦衣太监鱼贯而入。

为首之人,披织金蟒纹斗篷,手执鎏金圣旨,下巴抬得几乎折断。

“罪籍沈氏,跪——接——旨——!”

尾音拖得老长,像钝刀割木。

沈如晦指腹一颤,黑丸滚进袖袋。

她起身,拂去衣摆灰雪,脊背笔直,并未跪。

“冷宫地寒,膝盖脆,恐折了皇恩。”

她淡淡开口,声音沙哑,却足够让来人听清。

传旨太监名唤王瑾,乃司礼监随堂太监,皇帝跟前第一等红人。

闻言,他细目骤眯,阴光迸射。

“沈姑娘,莫非要抗旨?”

沈如晦微抬下颌,露出一个极浅的笑。

“王公公言重,民女只是怕——”

“怕什么?”

“怕折了皇家的脸面。”

雪风穿堂,吹得圣旨两角猎猎作响。

王瑾冷笑,刷地展卷,金线龙纹在雪光里刺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沈氏如晦,系出沈门,性秉温贞,特赐婚于靖王萧珣,择吉完婚,即日迁出冷宫,入靖王府待嫁。

钦此——!”

每一个字,都像冻硬的石子,砸进沈如晦耳膜。

靖王萧珣——

先帝第七子,当今幼弟,传说病入膏肓,终年以药续命,三年前更因“咳血夜奔”之罪,被囚于北苑离宫,无诏不得出。

京中私底下叫他:

“活死人王”。

皇帝这道旨,分明是赐她一场“活殉”。

王瑾见她沉默,眉梢浮起厌憎。

“沈姑娘,还不领恩?”

沈如晦垂眸,伸双手,接过圣旨。

黄绫入手,冰冷滑腻,像一条刚蜕皮的蛇。

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在腕背根根浮起。

王瑾低嗤,用只有两人能闻的声音道:

“靖王若薨,沈姑娘当陪葬;靖王若活,沈姑娘亦当守活寡。”

“冷宫的虱子,攀了龙床,也是虱子。”

“望姑娘好自为之,莫要——”

他尾音未落,沈如晦忽抬眼。

那双眼,黑得照不出雪色,像两口封了铁盖的井,井底却压着幽火。

王瑾心头竟莫名一突。

“王公公。”

她轻声唤,嗓音沙哑,却带着笑。

“民女也有一言,赠与公公。”

“什么?”

“夜路滑,公公提脚时,当心踩到——”

“毒钉子。”

王瑾脸色骤沉,袖中拂尘一甩,金丝“啪”地抽在空气。

“牙尖嘴利,咱家等着你守寡那日,再来割你舌头!”

他转身,斗篷扫起雪尘,大步而去。

一行太监随之退尽,冷宫重归死寂。

沈如晦却维持着捧旨的姿势,良久,一缕血丝自她唇角渗出——

她竟将舌尖咬穿。

血滴在圣旨金线,瞬间被吸干,像皇家巨兽,悄无声息地吞了她的命。

……

午后,内务府拨来四个太监、两个嬷嬷,美其名曰“伺候”,实为监押。

他们抬进一只朱漆箱笼,箱面描金飞凤,箱角却各钉一枚镇魂铜镜——

那是囚魂棺木才用的“死器”。

箱盖开启,里面并无一针一线,只一套粗白麻衣,与一方白帛。

麻衣前襟绣着“靖”字,却用红线缝死——

王府规矩:赐婚罪女,先着丧服,以“冲喜”之名,行“活祭”之实。

沈如晦盯着那袭麻衣,忽然笑出声。

笑声越笑越大,越笑越冷,在残壁间撞出回声,像夜枭。

“好一个冲喜。”

“既要我嫁,我便嫁。”

“只盼他们——”

“担得起我的喜。”

她抬手,自枕下摸出铜盒,取出那粒黑丸,对着天光,轻轻一捏——

“噗”一声轻响,外壳碎裂,一缕极细极细的红烟,倏地钻入她袖口。

烟里,裹着一枚薄如蝉翼的金叶,叶上刻着:

【萧珣,非病,乃毒。】

——字迹,与母亲那封血书,同源。

沈如晦眸色骤沉,把金叶藏进舌底,抬步,自己捧起那袭“丧服”。

“走,去靖王府。”

“莫让死人等急了。”

……

酉时,暮鼓隆隆。

载着沈如晦的青篷小车,辘辘停在靖王府侧门。

门匾斑驳,金漆剥落,像一块被岁月啃噬的墓碑。

府内深处,传来阵阵药沸声,混着低咳,在雪幕里回荡。

沈如晦下车,抬头——

府墙高耸,墙头插着一排白幡,幡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送葬的旗。

引路嬷嬷姓赵,三角眼,法令纹深如刀刻。

“沈姑娘,王爷久病,不喜吵闹,入府后,不得擅离偏院。”

“王爷喜净,每日药浴三次,姑娘须在外室跪香,祝祷。”

“王爷若咳血,姑娘须以口承之,不可让血落地,冲了喜。”

三条规矩,句句要她做活殉。

沈如晦低眉,温顺应下。

赵嬷嬷冷笑,在前引路。

穿过回廊,药味愈浓,仿佛整座王府,被架在一只巨大的药釜上蒸熬。

偏院名为“听雪”,院内枯梅一株,石灯两盏,再无任何生气。

“姑娘且歇,明日卯时,行‘冲喜’大礼。”

赵嬷嬷转身欲走,沈如晦忽唤:

“嬷嬷留步。”

“何事?”

沈如晦自袖中摸出一只冻馒头——

正是前夜在惜薪司,砸断李保手腕那只。

如今馒头已干硬如石,表皮裂着冰花。

她双手奉上,眉眼温顺。

“民女初来,无以为敬,请嬷嬷尝个鲜。”

赵嬷嬷嗤笑,随手接过,指甲盖一弹,馒头“叮”地脆响。

“沈姑娘,果然懂事。”

她张口,咔嚓咬下一角,嚼得咯吱作响。

“滋味不错,谢了。”

嬷嬷转身,大步出院。

沈如晦阖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