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渠衣的遗体安置在秘密基地的静室,白烛摇曳,映得室内一片肃穆。
颜曦守在灵前,目光怔怔地落在母亲安详的脸庞上,泪水无声滑落。
众人知她悲痛,皆在室外等候,唯有镇北王岑晖与颜思竹陪伴在侧。
待颜曦稍稍平复心绪,颜思竹缓步走出静室,对着岑晖拱手道: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岑晖见他神色凝重,点头应允。
两人走到基地后山的崖边,山风呼啸,吹起衣袂翻飞,却吹不散空气中的沉郁。
“王爷可知,我为何会拼尽全力救渠衣?”
颜思竹望着远方连绵的山脉,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压抑多年的痛楚。
岑晖心中微动,他虽察觉颜思竹对妹妹异乎寻常的关切,却从未深究。
“愿闻其详。”
颜思竹缓缓开口,将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我与渠衣初遇于上林苑的花会。
那时她还是王府的掌上明珠,因你们母亲血脉特殊,渠衣自小便是北诏用蛊最厉害的女子,天赋异禀,光彩照人。
我虽为皇室宗亲,却因生母出身低微,在宫中备受冷落,唯有在她身边,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明媚灵动的少女:
“我们情投意合,私下约定,等我功成名就,便向王爷提亲。
可谁知,当时的太子。
如今的国主颜枭宇,早已对渠衣的血脉与才情觊觎已久。
他设计陷害于我,污蔑我勾结外敌,又以镇北王府的安危相要挟,逼迫渠衣嫁给他。”
“渠衣为了保全王府,也为了救我性命,最终被迫应允。”
颜思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我虽侥幸脱身,却已无颜面对她。
身份的悬殊,皇权的压迫,让我们之间再无可能。
无奈之下,我只能选择隐居,默默关注着她的消息,看着她嫁入皇宫,生下曦儿,看着她在深宫之中步步维艰,却无能为力。”
岑晖握紧拳头,指节泛白。
他当年虽知晓妹妹婚事并非自愿,却不知其中还有如此曲折,更不知颜思竹竟与妹妹有过这样一段深情。
“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用,没能护住她。”
“与王爷无关。”
颜思竹摇头,“颜枭宇心思歹毒,权势滔天,我们根本无力抗衡。
这些年来,我一直隐姓埋名,暗中培养势力,只为有朝一日能帮渠衣摆脱困境。
此次得知她被皇后关押在皇陵水牢,我便立刻赶来了。”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愈发沉重:
“在静室之中,众人退下后,我曾鼓起勇气,向弥留之际的渠衣表明了心迹。
我告诉她,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忘记过她,一直等着她。
可她……却温柔而坚定地拒绝了我。”
“她怎么说?”
岑晖追问。
“她只说‘不值得’。”
颜思竹眼中泛起泪光,“她说,她的一生早已身不由己,不想再拖累我。
她还说,唯一的心愿,便是让曦儿平安顺遂。
说到这里,颜思竹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岑晖:
“渠衣的意愿,便是我的使命。
她走了,但她的嘱托,我会用一生去践行。
从今往后,颜曦的安危,就是我颜思竹活着的唯一意义。
我会护她周全,助她查清真相,报仇雪恨,绝不食言。”
这番话情真意切,带着沉甸甸的承诺,让岑晖心中百感交集。
他拍了拍颜思竹的肩膀:
“思竹,谢谢你。
渠衣若泉下有知,定会感激你的深情。从今往后,我们一同护她。”
两人正说着,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转头望去,只见颜曦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泪水再次浸湿了脸颊。
她方才在静室内隐约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她快步走到颜思竹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哽咽却带着无比的感激:
“思竹叔叔,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母亲的深情,也谢谢你愿意守护我。从今往后,我会把你当作亲人一般。”
一声“思竹叔叔”,彻底卸下了颜思竹心中的重担。
他看着眼前这个与渠衣有着几分相似的少女,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
“曦儿,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山风依旧,却仿佛吹散了些许阴霾。颜思竹的深情告白,不仅解开了多年的谜团,也让颜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力量。
而这份跨越时光的守护,也将成为众人前行路上最坚实的支撑,陪伴着颜曦在寻找真相、复仇雪恨的道路上,勇敢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