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的春节,香港被浓稠的年味裹着。
维多利亚港的夜空中炸开朵朵烟花,红金交织的光焰映亮了海面,也映亮了科创大厦顶层的落地窗。
陈阳(何雨阳)站在观景台的边缘,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越过鳞次栉比的高楼,望向东北方。
那里,是大陆的方向,被夜色晕染得朦胧,却牵着他心底最沉的牵挂。
风从海面吹来,带着咸湿的暖意,拂动他熨帖的定制西装衣角。
这五年,他的头发已染上几缕不易察觉的银丝,眼角的纹路比初到香港时深了些,却更添沉稳威严。
观景台上散落着几个红灯笼,是妻子王文静特意让人挂的,红绸穗子在风里轻轻晃动,透着阖家团圆的暖意。
这是他们一家人在香港过的第三个春节,也是最齐全的一个。
五年前,他站稳脚跟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隐秘渠道接王文静和女儿来港。
那时大陆局势尚未明朗,跨境手续繁琐又危险,他动用了香港的人脉和何大清的人脉,辗转三个月,才让妻女平安抵达。
记得女儿何思雨刚到香港时,才七岁,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指着街头的彩色霓虹灯问“娘,这是星星吗?”
如今小姑娘已经十岁,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能说一口流利的粤语和英语,刚在香港最好的私立小学拿了奖学金,叽叽喳喳地像只小麻雀,是家里的活宝。
王文静比在大陆时清瘦了些,却也精神了许多。
她本就是知书达理的女子,到香港后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不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跟着陈阳学了不少商业知识,偶尔会帮他处理一些慈善基金会的事务。
此刻,她应该正在家里指挥佣人准备年夜饭,餐桌上定是摆满了女儿爱吃的糖醋排骨、他钟爱的红烧肉,还有从大陆带来的腊肉香肠——那是托人辗转捎来的,带着故土的味道。
想到家人,陈阳的眼神柔和了许多。
唯独提起儿子何卫国,他的心头会掠过一丝愧疚。
儿子今年二十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当年接妻女时,卫国已经十七,执意要留在大陆。
何大清在西北军区的老部下尚有余力,便将孙子送进了部队,一来能让他有个安稳的去处,二来也能避开大陆的动荡,不至于像其他年轻人那样被迫下乡或卷入纷争。
这几年,父子俩只能通过加密信件联系,卫国在信里说自己成了部队的技术骨干,立了三等功,字里行间的骄傲藏不住。
陈阳每次读信,都忍不住想起儿子小时候缠着他问机械原理的模样,心里既欣慰又牵挂。
他知道,儿子是个有担当的孩子,可大陆的局势依旧复杂,他终究放心不下。
父亲何大清依旧留在西北军区,年近七旬,却依旧精神矍铄。
他在信里说“你在香港好好干,照顾好家人,我在这边能守好阵地”,言语间满是对儿子的期许和对家国的坚守。
陈阳知道,父亲心里始终装着部队,装着大陆,这也是他这些年虽在香港建功立业,却始终没放下对故土牵挂的原因。
目光从远方收回,陈阳俯瞰着脚下的香港。科创集团的总部大厦巍然矗立,成为中环的地标性建筑。
这五年,他的商业帝国以惊人的速度扩张:电子产业方面,科创的家电不仅垄断了东南亚市场,还打入了欧美,超薄电视、变频空调成为全球畅销品,甚至带动了香港电子制造业的升级。
地产业务早已跳出香港,在纽约、伦敦、东京等国际大都市拿下核心地块,建成的高端写字楼和豪宅备受追捧。
贸易公司则打通了全球供应链,将亚洲的轻工产品销往欧美,再将先进的技术设备引入亚洲,年营业额早已突破十亿港币。
他的办公室里挂着一张世界地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科创集团的业务版图。
从北美到欧洲,从澳洲到非洲,几乎遍布全球每一个重要经济体,唯独在地图的东方,中国大陆的区域依旧是空白。
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时机未到。
这几年,他一直通过隐秘渠道关注大陆的局势,看着风波起伏,看着民生凋敝,心里既焦急又无奈。
他知道,以科创集团的技术和资金,若能进入大陆,定能带动不少产业发展,可眼下的环境,还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只能等,等一个风清气正、适合回归的时机。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王文静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披了件外套在他肩上:“天凉,别站太久了。念北刚才还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说要给你看她画的全家福。”
陈阳接过热茶,指尖传来暖意,转头看向妻子。
王文静的眼里满是关切,这些年,她默默支持着他的一切,从不抱怨他的忙碌,也从不追问他那些神秘的过往。
“快了,”他握住妻子的手,声音温柔,“看完这最后一眼,咱们就回去吃年夜饭。”
他再次望向大陆的方向,夜色依旧深沉,却仿佛能看到远方的灯火,看到四合院的青砖黛瓦,看到儿子在部队里挺拔的身影,看到父亲鬓角的白发。
烟花再次在夜空中绽放,绚烂夺目,照亮了他眼底的坚定与温柔。
1976年的春节,对陈阳而言,是阖家团圆的温暖,是商业帝国的辉煌,更是对故土故园的深深遥望。
他知道,终有一天,他会带着自己的事业,带着家人的期盼,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
而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继续壮大自己的力量,等待那个回归的时刻,等待故土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