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晏起身,走到床边,俯身,伸出温热干燥的手掌,动作自然地贴上了苏晚的额头,仔细感受了片刻。那滚烫骇人的温度已经褪去,只剩下病人特有的、微微的凉意。
“嗯,退烧了。”他语气平静地宣布,悬了一夜的心,直到此刻才真正落回实处。
苏晚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仰着头问他:“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来医院了?”她只记得自己很累很冷,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时晏看着她还有些懵懂的样子,想起下午发现她时那惊心动魄的场景,心底又是一阵后怕,但面上却不显,只是用指节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和责备:“发烧了,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41度。再晚点发现,真怕你烧成个小傻子。”他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她,“差点就成我的……傻媳妇了。”
“谁、谁是你的傻媳妇!哼!”苏晚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下意识地反驳。但心里却因为他那句隐含占有欲的“我的”而泛起一丝隐秘的甜意。
看着她恢复了些许活力,甚至有力气脸红和反驳,时晏眼底终于漾开了一丝真实的笑意。天知道,在医生明确告知她已无大碍,只是需要休息后,他看着她始终昏睡不醒的模样,心里有多焦灼。现在,总算是安心了。
“好了,躺着别动,我去让人把晚餐热一下送过来。”时晏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乱动。
“晚餐?”苏晚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精致的多层保温食盒。
“嗯,之前就送来了,看你一直睡着,就没叫醒你。”时晏解释道。
苏晚却挣扎着还是要下床:“我……我想先去下洗手间。”她声音变小,带着点难为情,生怕他笑话,“憋、憋不住了……”肯定是打点滴输了太多水。
时晏了然,松开了手,无声地笑了笑,侧身给她让出空间。
苏晚像是怕他反悔似的,赶紧掀开被子,穿上床边摆放整齐的柔软拖鞋,脚步还有些虚浮地快步走向洗手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看着她略带仓促的背影,时晏摇了摇头,眼底的笑意加深。还能跑能跳,看来是真的好多了。
等苏晚从洗手间出来,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不少时,就看到之前放在床头柜的保温食盒已经被打开,里面精致的菜肴被一一取出,摆放在病床专用的移动餐桌上。清粥小菜,炖得奶白的鱼汤,还有几样看起来就十分清淡可口的点心。
一看这搭配和品相,苏晚就知道,肯定是时晏老宅那边,那位他经常提起、却始终未曾谋面的张姨的手笔。也只有看着时晏长大的张姨,才会在深更半夜,还准备得如此周到妥帖。
时晏先盛了一小碗温热的鱼汤,递到她手里:“先喝点汤,暖暖胃。”
苏晚接过,小口小口地喝着。鱼汤炖得极其鲜美,没有一丝腥气,温度也恰到好处,暖流顺着食道滑入胃中,瞬间驱散了病后的虚弱和寒意,舒服得她几乎要喟叹出声。
时晏就坐在床边,看着她喝汤,然后又细心地帮她布菜,将容易消化的小菜夹到她碗里,把挑干净刺的鱼肉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他做这些的时候,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赶紧吃啊!”苏晚被他照顾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催促他。他肯定也饿坏了。
“嗯。”时晏应了一声,这才端起另一碗粥,陪着她一起吃。
这顿迟来的“晚餐”(或者说是宵夜),在凌晨静谧的病房里进行着,没有过多的言语,却充满了平淡而真实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