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腐臭裹着铁锈味，顺着下水道的气流直冲鼻腔，那股子恶臭呛得‘同化者’喉间发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身体紧贴着管壁上滑腻的苔藓，冰凉的湿意透过鳞片渗进来，激得神经愈发紧绷。
下水道通道并不狭窄，对于宽度十厘米，体长只有一米多点的‘同化者’来说足够宽阔。
向下爬行了五六米，终于抵达一处更开阔的空间，头顶的水泥层不断滴落浑浊污水，砸进下方的污水沟里，溅起细碎的腥臭水花。
黑暗是这里的主宰，‘同化者’那点微弱视力形同虚设，只能靠指尖触摸管壁凸起、鼻尖捕捉气流变化，缓慢贴着地面挪动。
十几分钟的艰难爬行后，他终于来到地面站台，这般不见天日的处境他一秒也不想多待，立刻解除同化者的身份，变回赤裸的本体。
本体拥有十五米的夜视范围，远比同化者状态实用得多。
在这下水道中，路鸣利用冰霜元素在体表构建了一套带着黑色污渍的冰霜衣甲。
一来他没有冰元素亲和的技能，二来这冰甲仅作遮羞，没有半点防御力量，元素形态受下水道环境影响，凝聚出什么颜色他并不在意，只要能遮挡身体就好。
借着十五米的夜视距离，下水道底部通道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宽约两米，高近三米，立足处距离污水面还有几公分。
两侧的站脚处都留着浅浅的脚印，连对向的边缘也是如此。
路鸣忍不住吐槽。
“这么臭的地方还来回跑？总不能是警惕上面的感染者会进来吧？想寻个路都不方便。”
嘴上虽在抱怨，但动作却很诚实，他当即召唤出黑月分身。
黑月分身继承了本体当前状态，同样穿戴着冰霜衣甲。
“咱俩一人一边，你去哪边？”
黑月分身白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
“无聊。”
自顾自往左手边通道走去，身影快消失在夜视范围时，悠悠传来一句。
“自古对波左边输，所以我选左边，遇上事也不会输。”
路鸣耸耸肩，沿右手边通道前进。
他微张嘴巴，一道无声的次声波扩散而出，快速冲向通道深处。
百米距离转瞬反馈，杂质、碎石，还有不断滴落的污水，除此之外再无异常。
下水道里很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一片，连虫鸣声都没有，只有污水滴落的声响。
越往里走，越发瘆人，仿佛污水深处有什么东西正死死盯着他。
路鸣立刻停下步子，不管墙壁是否脏污，后背紧贴墙壁，警惕地盯着污水面。
掌心泛起森冷寒气，无数冷气快速汇聚，片刻后凝出一枚薄薄的冰晶飞刃。
他猛地将飞刃掷向那股窥视感传来的方向。
“噗通。”
飞刃沉入污水，在落点凝出一层薄冰，却依旧空无一物。
路鸣皱起眉头，疑惑地盯着薄冰。
“没有？”
他不信邪地掰断小臂上的冰甲，借着掌心翻涌的寒气将其拉长，化作一根两米长的冰矛。
冰矛带着刺骨寒意侵入污水，来回搅动，却始终没有触碰到生物的触感。
“奇怪，难道真是我的错觉？”
他将冰矛丢进污水，继续前进，心底的警惕丝毫没有放下。
带着警惕又走了几十米，污水中的窥视者终于露面。
无数污水化作箭矢，铺天盖地射向通道中的路鸣，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路鸣迅速旋身，左臂化作盾牌挡在身前，污水箭矢打在盾牌上啪啪作响，恶臭扑鼻而来。
他屏住呼吸，右手幻化成鞭刃，不顾污水的恶臭，带着细碎雷电与锋锐之气劈入污水中，却还是没有砍中怪物的触感。
瞳孔收缩，开启次元视觉，污水沟的画面瞬间一分为九，细节清晰呈现。
这一次，他总算看清了敌人，那是种介于液固之间的胶质蠕虫，体长十五至三十厘米之间，直径约五厘米。
鞭刃劈砍时，它们会如水般向两侧分流，变成两条小一号的蠕虫，几秒后又重新融合。
看清蠕虫的瞬间，路鸣头皮一阵发麻，这东西像极了老家农村茅坑里的虫豸，只是少了长长的拖尾。
污水沟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它们的口器如针管般，喷射水箭又快又狠。
看着翻涌的污水，路鸣胃里翻江倒海，这些水箭伤不到他，可那股恶臭实在让人受不住。
他将左手的盾牌扩张成伞状，把身躯完全包裹，右手也收回融入盾牌。
感受着盾牌上不断传来的冲击，脸色难看地往楼梯口处退。
这伙觉醒者真是能折腾，收集物资的地方藏着大蜘蛛，回家路上又全是这种恶心玩意，真不知道什么样的能力能避开这些东西。
他催动高频振动，让盾牌快速振动起来，让击中盾牌的污水箭破碎后无法沾染体表，快速滑落下去。
没多久，路鸣就回到了井盖下方。他抽回右手化作钩锁，向上方楼梯掷去，“锵”的一声固定在阶梯上，缓缓将身躯吊起。
上升的空间逐渐变窄，那些蠕虫似乎不喜欢离开污水，并未追击上来。
正当他打算收回分身时，下水道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轰——”
声音不算响亮，却让路鸣心头一疑，这是黑月分身自爆了。
自从获得黑月分身能力以来，这还是分身第一次自爆，哪怕面对王权和那只大蜘蛛时，分身都未曾这般做过。
“难道他遇上了更难缠的怪物？”
念头刚起，分身的记忆便涌入脑海，随之而来的还有通道中污水那波涛汹涌的追击声浪。
路鸣来不及细看记忆，连忙加速攀爬，一拳轰飞井盖，跳出的瞬间重新装载上同化者的身份，落地后立刻发动拟态-深度同化。
全身的鳞片、血肉与骨骼瞬间化作沥青质感，气息全无，如同死物，整个过程快得井盖都还没落地。
周围游荡的感染者尚未从飞天井盖的动静中回过神，‘同化者’已经借着月光冲向一旁的民房。
爬上墙壁的瞬间，身躯自动拟态成墙体颜色，完美隐藏起来。
抵达楼顶后，他并未解除拟态，而是借着形态优势卧在那里，闭目查看起分身的记忆。
分身遇袭比他更早，遭遇的危险也更甚。
他遇上的是一只一米多长的胶质蠕虫，体表带着几圈淡金色环节，口器狰狞，四根触须从口中伸出，不断抖动。
污水沟里挤满了无数小型蠕虫，全都对岸边的分身充满敌意。
黑月分身做出了路鸣从未想过的举动，他径直冲上前，手臂幻化成尖锐的猫爪，迅雷不及掩耳般从那只一米长蠕虫身上薅下一大块胶质血肉，想也不想塞进嘴里，随即化作液态落入污水沟。
他居然利用这恶心玩意的的血肉使用了变形技能！
数秒后，一条一模一样的巨型蠕虫出现在水沟中，周围的蠕虫全都愣住了，包括那条一米长的巨型蠕虫。
分身化作的蠕虫瞬间液态化，凝出巨型利爪抓向那只领头的蠕虫，尾巴则凝聚成旋转锯片，不断清扫着污水中的小蠕虫。
路鸣给分身的能量本就不多，仅够支撑两次血色回廊的这类大招，而变形后使用这个蠕虫的能力消耗远比想象中剧烈。
眼看周围的蠕虫反应过来，分身化作的蠕虫骤然消散，变形时间耗尽，变回穿戴冰霜衣甲的模样。
他嘴角挂着戏谑的怪笑，留下一句。
“我替你尝过味道了。”
“轰！！！”
分身用仅剩的能量自爆了，并没有多大杀伤力，但他可没胆子活着回到路鸣体内，自爆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路鸣接收完记忆，脸瞬间拉了下来，对黑月分身的所作所为，还有那句欠揍的调侃，他心里膈应得不行。
强忍恶心想吐的冲动，读取完记忆的瞬间，就好像他亲口吃了那恶心虫子的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