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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白衣盗 > 第9章 白衣黑盗首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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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冢坡的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尽,一场淅淅沥沥的夜雨便不期而至,冲刷着坡地上的血迹与厮杀痕迹,却洗不去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与刚刚经历的惊心动魄。

李致贤并未直接返回中枢令衙门,那太过招摇,也难保张世荣是否还有其他后手。在赵干等人的护卫下,他们悄然转移至城南一处隶属于枢令衙门、却鲜为人知的秘密据点——一座废弃多年的河伯祠。祠堂破败,蛛网遍布,神像倾颓,但在后殿一间尚能遮风挡雨的厢房内,总算能暂得喘息。

赵干与那名受伤的亲随接受了简单的包扎,所幸皆为皮肉伤,未伤及筋骨。但所有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今夜之事,已不再是简单的查案遇阻,而是赤裸裸的、针对朝廷中枢重臣的谋杀!

“大人,此事必须立刻禀明圣上!张世荣竟敢如此猖狂!”赵干忍着臂上传来的痛楚,愤然道。

李致贤坐在一个破旧的蒲团上,借着油灯微弱的光芒,擦拭着袖中那柄未曾真正派上用场的短匕。他的脸色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有些明暗不定。

“禀明圣上?以何罪名?”李致贤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疲惫与冷意,“指控当朝太师派人刺杀中枢令?证据呢?那些死士身上可能找出任何指向张府的线索吗?即便有,张世荣亦可推脱是有人栽赃嫁祸。无凭无据,贸然上奏,除了打草惊蛇,令其更加戒备,甚至可能反咬一口,还能有何益处?”

赵干语塞,他也知道李致贤所言在理。张世荣树大根深,党羽遍布朝野,没有铁证,根本动不了他分毫。

“那……难道就如此算了?”另一名亲随不甘道。

“算了?”李致贤抬起眼,眼中锐光一闪,“他既已出手,便再无转圜余地。今夜之后,我与张世荣,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他话锋一转,问道:“那些刺客的尸体,处理干净了?”

赵干点头:“按大人吩咐,已就地深埋,所有可能标识身份的物件都已取下,另行封存。现场也做了清理,看起来就像……就像一场江湖仇杀。”

李致贤微微颔首。目前,将此事模糊处理,对外保持沉默,是唯一的选择。张世荣吃了个哑巴亏,折损了人手却未能得逞,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组织如此规模的公然刺杀,但这意味着,后续的阴谋只会更加隐蔽和凶险。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两件事。”李致贤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张世荣为何如此狗急跳墙,非要置我于死地?仅仅因为我查到了玉佩的记载,见了陈望?这背后,定然有他必须掩盖的、比我们想象中更可怕的秘密。”

“第二,”他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那道浴血断后、最终消失在雨夜中的黑色身影,“茂儿爷……他为何要舍命相救?他今夜现身,本当是为了玉佩之事与我接触,却意外卷入了这场刺杀,并再次救了我。这绝非巧合,也绝非单纯的‘义举’所能解释。”

他几乎可以肯定,茂儿爷就是那位“龙孙”。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解释他为何对玉佩如此执着,为何对张世荣一党如此仇恨,以及……为何会在某种程度上,对可能有助于查明真相的自己,伸出援手。

“他的伤势如何?”李致贤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目光却紧盯着跳动的灯焰。

赵干回想了一下,凝重道:“左肩那一刀很深,流血甚多,虽不至立刻致命,但若不及早妥善处理,恐会元气大伤,甚至……危及性命。他离去时步伐虚浮,想必撑不了多久。”

李致贤的心微微一沉。旧城区环境恶劣,缺医少药,他又身受重伤,能躲到哪里去?张世荣的人会不会趁机搜捕?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升起,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大胆。

他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极有可能是“龙孙”的人,同时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就这样因伤重而命丧黄泉,亦或是落入敌人的魔掌之中?

他必须做点什么。

“赵干,”李致贤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决断,“你亲自去一趟,带上我们最好的金疮药和消炎生肌的丹药。不要惊动任何人。”

赵干一愣:“大人,您是要……?”

“找到他,或者,想办法把药送到他手里。”李致贤的目光深邃,“不必言明是我所赠。他若问起,便说……是谢他今日出手之情。”

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等同于向那位“钦犯”示好,甚至可以说是暗中资敌。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但李致贤别无选择。于公,若茂儿爷真是太子遗孤,其生死关乎国本,绝不能轻易折损;于私,救命之恩,不可不报。

赵干看着李致贤坚定的眼神,明白了他的决心,不再多言,重重点头:“属下明白!这就去办!”他挑选了几样效果极佳、且来源不易追查的伤药,用油布仔细包好,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面的雨幕之中。

破败的河伯祠内,重归寂静。只有雨点敲打残破窗棂的声响,淅淅沥沥,如同敲在人的心上。

李致贤独自坐在厢房内,毫无睡意。今夜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放。刺杀的死士,救援的茂儿爷,神秘的第二黑影,张世荣的狠毒,以及那萦绕不去的“龙孙”之谜……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雨声似乎小了些。忽然,一阵极其轻微的、几乎与雨滴落地声融为一体的响动,从祠堂的屋顶传来。

李致贤瞬间警醒,握紧了短匕,低喝道:“谁?”

没有回答。但片刻后,一道黑影,如同轻盈的落叶般,从房梁之上一处破损的漏洞悄然滑落,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厢房的角落阴影里,距离李致贤不过一丈之遥。

正是去而复返的赵干!

只是,他此刻的脸色极其古怪,混杂着震惊、困惑与一丝未散的紧张。他的手中,还捧着那个油布包,原封未动。

“大人……”赵干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药包,又看了看李致贤,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回事?没找到?”李致贤心中一紧。

“不……找到了。”赵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语气,“或者说……是他找到了我。”

李致贤瞳孔微缩。

赵干继续道,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属下刚出祠堂不远,正在思索如何去旧城区打探,一道黑影……就是之前帮我们,后来又消失的那个,戴着纯黑面具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属下面前,像鬼一样……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向我要东西。”

“他要什么?”

“就是……就是这个药包。”赵干举起手中的油布包,“他似乎……早就知道属下身上带着伤药,知道属下要去找谁。”

李致贤心中巨震。那个纯黑面具客!他竟然一直潜伏在附近,甚至可能目睹了他们进入这河伯祠!他对他们的动向,了如指掌!

“然后呢?你把药给他了?”李致贤急忙问。

赵干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更加怪异:“没有。他拿到药包,只是……掂量了一下,然后,又从怀里取出了另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油布包,塞回了属下手里。”

“什么?”李致贤愕然。

赵干将那个被换过的油布包递上。李致贤接过,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同样是上好的金疮药和丹药,成色、种类,甚至盛放的瓷瓶样式,都与他让赵干带去的极为相似,若非仔细分辨,几乎难以区别。

但李致贤敏锐地注意到,其中一瓶丹药的底部,刻着一个极其细微的、宫内御药房才会使用的暗记。

这些药……来自皇宫大内!

茂儿爷他们,不仅早有准备,而且其能调动的资源,远超出他的想象!连御用的伤药都能弄到!

那个纯黑面具客换药的行为,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与警告:我们知晓你的意图,感谢你的“好意”,但我们自有手段,无需你的馈赠。同时,也是一种谨慎——他们不信任李致贤提供的药物,怕其中有诈。

李致贤看着手中这包来自皇宫的伤药,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有对茂儿爷伤势得以救治的稍稍安心,有对其背后势力深不可测的惊悸,更有一种被对方完全看穿、却依旧被拒之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就在这时,赵干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后怕:“那个黑面具的人,把药换给我之后,临走前,用刀尖,在旁边的泥地上,划了两个字。”

“什么字?”

赵干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缓缓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是提醒他小心张世荣后续的报复?还是……小心他们?亦或是,另有所指?

李致贤握着那瓶带有宫印的丹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今夜这场对峙,似乎才刚刚开始。而他与那位“白衣黑盗”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身份与立场的鸿沟,更有一重浓得化不开的迷雾与无形的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