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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大继续说道:“县子爷献了那牛痘的法子…救了好些娃娃的命,大伙儿心里都念着东家的好呢!”

“如今东家又为咱们佃户想得这么周到…改这月俸制,还给超产奖,这是天大的恩情!”

“咱们还有啥不乐意的?这章程,我们认!”

老钱头也瓮声瓮气地说着东家仁义!往年遇上灾年,他求爷爷告奶奶,日子难熬。

如今东家连灾年咋办都想好了,还肯动用周转钱粮帮衬,他们心里踏实多了。

真遇上那样的年景,他们也不能全指着东家,工钱该减就减,大伙儿勒紧裤腰带,跟东家一起扛过去。

李三也咧嘴笑道:“有这超产奖吊着,谁还不拼命干?老伯您放心,回去跟大伙儿一说,保准没人不乐意!”

韩老伯见几人这般表态,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笑开了花。

“好!好!大伙儿能明白东家的苦心就好!郎君也说了,绝不会亏待了大家。”

“既如此,咱们就按这章程办。我回去禀报郎君,把各块田的等级和定额最后定下来,开春前,跟大家伙儿一一画押确认。”

“成!都听东家和老伯的安排!”赵大响快地应道。

从玉山乡回来,韩老伯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话分两头。

苏怡这边略作收拾,换上一身素净得体的衣裙,用锦盒装了五块桂花精皂,便带着小禾,乘了马车前往魏府。

魏府门庭简单,但透着清雅肃静。

门房通传后,一名年长的嬷嬷引着苏怡和小禾入内。

魏夫人裴氏已在花厅等候,她年约四旬,衣着朴素,面容温婉,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轻愁。

见苏怡进来,她起身相迎,语气温和:“苏姑娘来了,快请坐。”

苏怡敛衽行礼:“晚辈苏怡,拜见夫人。”又将带来的锦盒奉上。

“这是铺子里新制的桂花皂,气味清雅,供夫人净手玩赏。”

裴氏接过,道了谢,便请苏怡坐下,让小丫鬟奉上茶点。

寒暄几句后,裴氏轻轻叹了口气:“劳姑娘走这一趟,实在是…我这身子不争气。”

苏怡放下茶盏,柔声道:“夫人切勿忧心。能否让晚辈先为您诊看一番?”

裴氏点点头,伸出手腕。

苏怡指尖搭上脉门,凝神细察,又仔细问了平日起居、饮食、月事等情形。

诊罢,她沉吟片刻,方道:“夫人,依晚辈浅见,您这症候,并非急症,乃是长期思虑、体质偏于虚寒所致。”

“胞宫失于温煦,故而难以成孕。眼下最要紧的,是放宽心怀,精心调养。”

她声音轻柔,条理清晰。

饮食上,须得温补。

平日常用些红枣、桂圆熬粥,羊肉汤亦可适量进补,但切忌生冷瓜果。

每日午后,可于院中缓行片刻,晒晒太阳,活动筋骨,但勿要劳累。

夜晚务必早睡,睡前可用热水泡脚,至微微出汗为度。

裴氏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苏怡又道:“此外,夫人或许不知,这子嗣之事,亦与魏公相关。”

她脸色微红,但仍继续说道,“魏公平日操劳国事,案牍劳形,亦需保养。”

“请夫人劝劝魏公,公务之余,务必早些歇息,少饮烈酒,饮食亦需清淡温和。”

“夫妇同治,方能事半功倍。”

裴氏眼中露出讶异和感激:“姑娘年纪轻轻,竟懂得这般多,思虑又如此周全。真是多谢你了!”

“夫人过奖了。”苏怡谦逊道,“待寻到师姐林素问,她医术精湛,尤擅此道,届时请她为夫人仔细调理,把握更大。”

正事说完,气氛轻松不少。

裴氏让丫鬟换了新茶,与苏怡闲话家常。

她看着苏怡娴静秀雅的模样,忽然问道:

“苏姑娘,你与张勤那孩子,如今同在张宅,彼此照应…他年纪也不小了,可曾想过终身大事?”

苏怡没料到裴氏会问得如此直接,脸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垂下眼睫,低声道:

“夫人…郎君于我有救命之恩,再造之德。我…我心中自然是…”

她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几乎听不清,但那份情意却已明了。

她顿了顿,抬起头,眼中神色复杂,既有倾慕,也有理智。

“只是,郎君如今诸事缠身,杏林堂、永业田、香皂生意,千头万绪,正是奋力向前之时。”

“我…我不能因私情而误了他的正事。眼下这般,能在他身边帮衬些许,我已心满意足。”

裴氏是过来人,见她这般情态,心中已了然。

她轻轻拍了拍苏怡的手背,叹道:“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张勤能得你相伴,是他的福气。”

“只是这终身大事,也不能总拖着。这样吧,我让他老师寻个机会,探探他的口风。”

“总得知道他是怎么个想法,你们年轻人也好有个计较。”

苏怡闻言,心中又是羞怯又是期盼,只低低道:“一切但凭夫人做主。”

裴氏亲切的拉着苏怡的手轻拍着。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多是些长安城里的家常琐事,魏夫人也问了些香皂铺子的经营情形。

不知不觉已近午时,魏夫人吩咐好厨房备饭,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

帘子一掀,魏徵先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张勤。

魏夫人有些意外,起身笑道:“今日倒是巧了,勤儿也来了。”

张勤忙上前行礼:“师母安好。学生刚从太医署出来,在门口遇着老师,便被老师拉来了,叨扰师母了。”

魏徵摆摆手:“正好赶上饭时,添双筷子的事,说什么叨扰。都坐吧。”

裴氏便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低声让他随自己往屏风后说些话。

魏徵微微颔首,对张勤道:“勤儿稍坐。”

便随裴氏走到花厅一侧的屏风后。

张勤在椅子上坐下,见苏怡安静地坐在对面,便轻声询问师母身子如何?早上诊看,可有什么说法?

苏怡抬起眼,目光与张勤一触即闪开,低声道:

“郎君放心。夫人只是思虑稍重,体质偏寒,需好生调养。”

“我已将饮食起居的注意事项细细交代了,也说了魏公也需一同调理。”

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语气虽平稳,却透着一丝心不在焉。

张勤敏锐地察觉到她神色间有些异样,不似平日从容,便关切地问:

“你怎么了?可是累了?或是师母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