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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关于“科举取士”与“励耘阁”荐才之争,在朝堂上爆发了。

旧派官员以“维护抡才大典之公正,防止幸进之徒堵塞贤路”为由,强烈要求压缩“励耘阁”直接向朝廷荐举人才的名额,强调科举才是正途。

而陆其琛则坚持“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认为“励耘阁”所荐之实干人才,于新政、于边防、于格物致用大有裨益,不可或缺。

双方引经据典,争论不休。这一次,陆其琛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因为很多并非旧派的中立官员,出于对科举制度的维护和对“非正途”出身的本能排斥,也站到了反对的一面。

李余然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他不再仅仅是陆其琛的“附议者”,而是作为仲裁者,展现自己平衡能力的机会。他仔细研究了双方的论点,发现争论的核心在于对“才”的定义和选拔标准。

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下令调阅了近三年来通过科举和“励耘阁”荐举两种途径入仕官员的政绩考核档案,并秘密召见了包括韩霆在内的几位由不同途径晋升、且政绩突出的年轻官员。

在充分准备后,在一次僵持不下的朝会上,李余然开口了。他没有支持任何一方,而是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

“科举取士,乃国之根本,遴选的是通晓经义、明辨事理的治国之才,不可轻废。然,‘励耘阁’所荐,多精于实务,于农桑、工巧、水利、算学乃至军械皆有专长,此亦为国所需之‘才’。”

他目光扫过众臣,声音清晰而沉稳:“朕意,二者并非水火不容。可保留‘励耘阁’荐才之制,然需严定标准,增加考核,确保所荐之人确有实学。同时,于科举之中,可考虑加设‘实务策论’,引导士子关注现实民生。如此一来,既维护了科举正道,亦不废实务专才,两相得益,岂不美哉?”

这个方案,既照顾了传统科举派的情绪,又保全了陆其琛推行新政的核心利益,更展现了他作为皇帝超越派系、着眼全局的视野。

朝堂上一片寂静,随即响起了窃窃私语。许多中立官员暗自点头,觉得此法可行。连一些顽固的旧派,也觉得并非完全不能接受。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陆其琛。

陆其琛站在那里,看着龙椅上那个侃侃而谈、试图在他设定的棋局中另辟蹊径的少年,心中波澜涌动。他不得不承认,李余然找到了一个巧妙的平衡点,一个他之前因为立场和阻力而未能完全达成的妥协方案。

这是李余然第一次,在重大朝政上,提出了独立于他意志之外的、并且颇具建设性的解决方案。

陆其琛缓缓出列,躬身道:“陛下圣虑周详,臣……附议。”

他没有说“准奏”,而是用了“附议”。这个词的微妙变化,让所有精明的朝臣都心头一跳。这意味着,在这件事上,摄政王承认了皇帝方案的主导性。

李余然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甚至超过了上次查处贪官。这一次,他不是借力,不是试探,而是真正凭借自己的思考和谋划,推动并赢得了一场重要的朝议。

退朝后,陆其琛回到王府,独自在书房坐了很久。 他意识到,李余然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处处扶持、偶尔敲打的孩子了。雏鹰的翅膀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硬朗,开始尝试按照自己的意愿翱翔,甚至……开始试图修正他这只老鹰的飞行轨迹。

安湄送来晚膳时,看到他凝视着窗外暮色的背影,比以往更加孤直,也更加沉重。

“王爷在忧心陛下?”她轻声问。

陆其琛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安湄,你说,本王是不是……老了?”

安湄心中一涩。她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鬓角不知何时生出的几丝华发,柔声道:“王爷正值盛年,何言老迈?陛下成长,是王爷一直期望的。”

“是啊,是期望。”陆其琛低笑一声,带着自嘲,“可当他真的开始挣脱掌控时,本王才发现,这滋味……并不好受。”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安湄:“安湄,若有一天,他羽翼丰满,不再需要本王这‘摄政王’,甚至视本王为绊脚石时,你……会站在哪一边?”

这是他一直想问,却从未问出口的问题。此刻,在这个他亲手培养的“对手”初露锋芒的夜晚,他终于问了出来。

安湄看着他眼中那复杂难明的情感——有骄傲,有失落,有警惕,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她沉默良久,最终,缓缓伸出手,轻轻覆在他放在桌案、微微握拳的手上。

她的手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我站在,”她迎着他的目光,声音轻而坚定,“我认为对的那一边。站在……能让我无愧于心,能让我看到‘四海升平’希望的那一边。”

李余然在科举与荐才之争中展现出的平衡手腕,赢得了朝中一部分务实派官员的暗自赞许。他不再仅仅是陆其琛的影子,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政治光环。然而,这种独立性的增强,也使得他与陆其琛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更加敏感和脆弱的新阶段。

陆其琛召见了“暗影司”统领,声音低沉:“加强对陛下身边人员的监控,尤其是那些近期与陛下接触频繁的新面孔。任何异常,即刻来报。”

“王爷是担心……”

“本王不担心陛下本人,”陆其琛打断他,眼神锐利,“本王担心的是,有人会利用陛下的年轻和日渐增长的权力欲望,行挑拨离间、甚至更危险之事。陛下越是展现能力,便越是某些人眼中值得下注的‘奇货’。”

李余然在此秘密接见了一位名叫柳文渊的年轻官员。此人并非高门望族,科举出身,但在户部观政期间,对漕运、税赋数据表现出惊人的记忆力与分析能力,曾就漕运改革提出过几条切中肯綮却未被重视的建议。李余然是通过仔细翻阅往年奏疏副本和吏部考核记录,才注意到这个被埋没的人才。